在鶴洲市的一個售樓處,一個穿著藍衣,腰上的皮帶竭力要將挺出來的大肚子拉回的主管斜著眼看了幾眼下麵前站成兩排的員工,眼神裏帶著輕視,又翻了翻手裏拿著的名單。
“趙夏清!”
一個紮著低馬尾,表情麻木,臉上的黑眼圈能拉到嘴角的女孩抬起頭。
看得出來她很疲憊,完全沒有一個正當青年時期該有的生氣。
“主管,又叫我什麼事啊?”女孩呼出一口氣,像下了什麼決定一樣。
“你還問我為什麼叫你,你看看你,幹的這是什麼事,我花錢請你來是讓你幹站在這的嗎?”
主管聽著趙夏清那要死不活的語氣,再加上看到她那張跟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死樣,頓時火更大了,唾沫星子直奔趙夏清腦門。當主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當麵下麵子的員工。
“我不問你 我問誰,不是你叫的我?”趙夏清抹了一把臉上來自一位中年男人的口水,變了個臉色,雖然看著沒什麼變化,但是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得到,她不一樣了。
如果剛剛的怨氣隻是圍繞在趙夏清周圍煩人的蒼蠅,那麼現在,它們都變成了一把把利刃,直指對麵的主管。
這些天積攢的怨氣在此刻徹底沸騰。
“你看看這幾天幹的是什麼,叫你發傳單,為什麼我每次去都看不到你人?你跑哪去了?要不就是站在哪裏不動,我花錢請你到底是幹嘛!你是不是不想幹了!像你這種沒工作的,還不好好努力,到時候,別到時候了,你現在不就是一事無成,兜裏搖兩下都不能響!”
看著眼前不服管教的趙夏清,主管心裏的火也是壓不住了。現在的小年輕一個個心高氣傲,不聽管教,就該讓他們見識見識社會的本質,好好的被鞭打一下,才會懂得什麼是現實,什麼才是真正的生活。
主管的話就像是助燃劑,讓本就蓬勃的大火燒的更旺了。
趙夏清覺得現在她呼出的氣都是火焰,這話說的好像每個窮人沒錢都是不努力,“你還好意思說我不想幹了,我這是幹兼職,不是去賣命。一天八十塊錢我給你發傳單,還給你發八個小時,你還想讓我天天給你拉客戶,拉不到客戶就不讓休息。你好大的臉啊!我是收錢暫時給你工作,不是已經簽字給你賣命了好嗎?更別說我們連勞動合同都沒有,你還管這麼多!”
“外麵快四十度的天,我在外麵苦哈哈的發傳單,還要陪著笑臉問他們,想要買房嗎?你們一個兩個在這吹著空調吃西瓜,就等著顧客上門,還怪我不作為,拉不到客戶?那你們自己怎麼不知道動?就知道在那裏說,怎麼你們不做個表率,不跑到街上去一個個問?還我不夠努力,那我要怎樣才算是努力,是非要拚了這條命是嗎?”
“說你一句,你能回三句,那我花錢來找你們幹嘛?你們不拉客戶你還想拿錢,哪裏能有這麼好的事!我花錢請你來,是讓你來工作的,好,你受不了是吧,你明天不要再來了,老板已經點名不要你來了。”
主管的臉徹底掛不住了,年輕人管教兩句還不認錯,居然敢反抗,那就試試。
主任臉上顫抖的肥肉,瞪大的雙眼,無一不展示著他此刻內心的想法。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讓趙夏清滾蛋。
“嗬,你還當我想幹啊,我話既然說出口了,就表示我不想來了,趕緊把錢給我結了,我現在就走。”趙夏清也不掩飾自己的火氣,啪的一下扔下手中傳單,馬上甩掉印有佳馨美苑四個大字的帽子。
“你放心,錢該給你的還是你的,但是之前說過沒拉來客戶就扣工資,你沒忘吧,你這幾天可是一個客戶都沒拉過來啊!”
主管今年四十歲,一輩子沒什麼成就,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自作瀟灑的人,其他人管不到,眼前的趙夏清還說不了?況且眼前的這個家夥確實討厭,不好好治一下,剩下的人怎麼看他。
主管仔細對著手裏的名單,又看了眼趙夏清,“算了,這次就是個警醒,從明天開始認真執行這條規定。其他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之前的事不跟你們算了,要是今天之後還有人不達標,獎金是一分都別想了。如果不想幹今天就和趙夏清一起走人。
但是我還是要說一遍,你們要是拉到人都是有提成的,一個人來買房你們就有兩三千塊錢的提成。拉的人多了,你們不僅可以成為我們的正式員工,正式員工提成就更多了,而且在這幾天賺個小一萬是根本沒有問題的。
至於你們關心什麼時候發工資,幹完就結。不過我再說最後一遍,要是今天不走,之後就都給我按規矩來!”
“好了,結錢吧,去哪領?”聽著主管的話,自己成了殺雞儆猴的雞了,人都要走了也不忘榨取最後一絲價值。
領完錢,一個人走出售樓處。趙夏清心裏又氣又鬱悶。
該死的資本家,該死的剝削,這回又吹了,也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