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空巢老人【2】(1 / 2)

到了老陳家時,天已麻麻黑,路麵還泛著一點白光。老陳家的狗見有陌生人到來,開始狂叫起來。我摘下一條樹枝作為打狗棒,以防被狗咬傷。

說實話,我的到來對老陳夫婦而言是稀客,這年頭鄰居都走了個精光,老陳壓根兒就猜不出是誰了。

老陳拿了個手電筒從屋裏走出來,四處照射,我卻不吱聲,想看看老陳是啥表情,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喂,是哪個?”老陳問。

我沒吱聲。

“我再問一下是哪個?不說話就是賊娃子哦,我放狗了。”老陳以為是竊賊,有點等不及了。

“老陳是我,三娃子。你不要放狗咬我。”我不想再瞞老陳了。

“你這個家夥,我還以為是誰呢,快進屋坐。”老陳滿臉堆笑地把我迎進屋。

“你娃兒不是原來哪個小鄰居了,現在不一樣了。”老陳打趣道。

“原來是兩個鼻孔兩隻眼睛,現在多長一隻了?怎麼不一樣呢?”我跟老陳開起玩笑。”

“哎喲,三娃子你怎麼舍得到我們家這個狗窩來看看?吃飯了沒?我煮麵條去,你跟老陳喝幾杯。”老伴熱情地打起招呼。

其實我肚子早就餓了,再說天也黑了,隻好在老陳家住一宿。

老伴去準備下酒菜了,老陳給我套起家常:“三娃子,在外麵可發財了?還是你們好,在外麵掙了很多錢,在農村是沒啥搞頭,一把鐮刀,一個鋤頭,幾畝土地,能搞出多少鈔票來?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老伴把下酒菜端上飯桌。要說這大山深處,連個雜貨店都找不到,老陳家的下酒菜還不是那幾個老三樣:熏好的豬耳朵、臘豆腐、花生米。

老陳忙著給我倒酒,一個五升大的白色膠壺還剩有一半的散裝白酒。

我掏出600元錢遞到老陳手上:“這是您兒子讓我捎回來給您的,您兒子說讓您二老買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錢拿在手上,甭管多少,老陳還是挺高興的:“要是他們回家一趟就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不方便也可以理解的。我和老伴還有點零花錢,這錢我們留著過年給孫子添幾件新衣服。”

老陳端著酒杯跟我碰杯:“三娃子,我這輩子還有幾次機會跟你喝酒?在外打工的幾乎是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陳:“在外麵漂有時不是自己能左右的,還有其他一些因素。比如想請假回家,可手上的事還沒做完,老板也不一定會讓你走等等。”

老陳端著酒杯硬是要跟我幹杯,我也高興,大口喝了下去。老陳是我的隔壁鄰居,小的時候還經常給我買零食,自從我搬到城裏住了,好多年沒來自己家的老房子看一看了。

老陳說:“你不是當年的三娃子了,今個兒都做爸爸了,時間過得太快了,就跟賽跑似的。你們家沒搬到城裏去的時候,我經常跟你老爸喝幾杯‘幹二兩’,聊一聊莊稼收成,談談今冬明春種點啥農作物比較好。今個兒,我有酒跟誰喝去?我老伴她不喝酒,我就自個兒樂,獨飲幾杯了。有句話說得好,人去樓空啊。你看看,我們村本來就十幾戶人家,現在就我和老伴在這破屋子裏守著一座大山。以前,農閑的時候,大家相互竄竄門,擺擺龍門陣。如今,沒人竄門了,村裏十幾戶人家全是空房子,老杜家的房子成了水簾洞,一下雨屋子裏就能劃船。哎,這人哪活一年就少一年,老杜老倆口前年就走了,永遠也回不來了,墳上的雜草足足有一人多高,他兒子在縣城買了房子,平時基本上不回來。你看看,搬走的搬走,去了的永遠去了,這個村就隻有我這個倒黴鬼守著,最難過的是農閑時沒人說說話。”

說完老陳重重地歎了口氣。

“老陳等您兒子在城裏買了房,你們老兩口也去城裏享受享受。”我說。

老伴說:“等我們的後人在城裏買了房,我們早就入土了。”

“我就隻有這命,泥腿杆子的莊稼漢一輩子就是玩泥巴的命,什麼城裏不城裏,我不去想那些。”老陳說。

“您放心,到時候您的兒子肯定會把你接去城裏的,村裏的老人不都去城裏照看孫子了嗎?”您兒子說,明年他會在鎮上買房子的,我估計三十萬他肯定有,隻是在猶豫是在縣城買還是在鎮上買。這是真的,您兒子不會騙我,我也清楚他的底。到時您和老伴搬走了,我們這個村就名存實亡了。您一定會有離開大山的時候。”我認真地說。

“其實我也想出去走走,都七老八十了,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著座大山。”老伴說了心裏話。

“明天你到村裏走走,那些空著沒人住的房子,屋簷下麵的蜘蛛網結了一個又一個,蜘蛛網上粘滿了飛蛾、蚊子,蜘蛛都來不及吃掉它們。我也沒想到,今天我們村的鄰居搬走的搬走,西去的西去,整個村都空了,我的心也跟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