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九年,北境世子大勝遼。

大胤朝輕徭薄稅,大赦天下,舉國同慶。

明德帝更是下旨,詔世子胞妹雲瀾郡主入京擇夫婿,莫大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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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上京來的人早已候在門外,咱們該啟程了。”

白芷抬首,有些擔憂的看向雕花紫檀木凳上的少女。

少女一襲水綠素雅長裙,鬢間簡單綴以鏤空蘭花珠釵,麵色蒼白,眉間隱隱透著病氣,含情鳳眼沉涼如水。

雲瀾指尖撫過哥哥的的鬢發,將其一一打理好,才道:“知道了。”

白芷心頭鈍痛,鼻尖一酸。

北境大勝遼,代價慘重。

不僅折將數萬,就連北境王世子雲嵁,也在這場衛國戰中成了植物廢人。

天才少將一朝隕落,受哥哥庇護的雲瀾自此沒了依靠。

白洛見此心中悲戚不已,終於忍不住哭出來,肩膀不停的聳動。

雲瀾眼眶微濕,可她不能哭。

收起愁思,起身隨手理了下衣裙,雲瀾唇角勾起一抹苦澀又諷刺的笑,“哭什麼?本郡主乃奉旨入京選夫。當朝陛下都下旨了,王孫公子、尊貴皇子任我選擇,榮寵獨一,咱入京,誰也不能欺負了去?”

話是這麼說,但雲瀾心裏明白,此次入京,說得好聽是選夫婿,實為質。

這幾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兒。

“郡主說的極是,白芷、白洛,你們倆作為郡主的貼身丫鬟,眼皮子可不能這麼淺顯。若惹了郡主落淚,上京使者看出來,豈不是徒惹禍端?都給我打起精神,高興起來……”

雲瀾乳母何氏接話訓責一番,白洛白芷連連告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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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清仁宮。

“雲瀾郡主即將入京擇夫,璟兒可有想法?”

皇太子蕭璟端起鷓鴣建盞緩緩抿了口茶,甘甜馥鬱、入口生香。

“皇祖母,您這兒的茶就是好喝,又是冬季梅上雪化水泡的?”

“是,知道你好這一口,一直備著呢。”

韓太後嗔一眼,心知太子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雲瀾郡主身份特殊,擇婿事關社稷,雖不是一時能定下來的,但若是能迎娶郡主,得北境王助力,蕭璟距離那位便不遠了。

蕭璟雖貴為皇太子,卻隻是表麵上風光,當今皇帝實際是蕭璟皇叔,當年聖武大帝不幸戰死沙場,消息傳回宮沒多久,庶皇子蕭縉迅速登基,皇後蘇氏派人將剛滿2周歲的太子蕭璟送來相國寺,沒幾天便傳來蘇氏瘋於慈寧殿,需靜心調養,不得見外人,當韓太後察覺不對趕回去時,一切已塵埃落地。

宮裏醃臢事繁多,事已成定局,韓太後無力改變,發誓一定要將小孫子平安撫養長大,繼父遺誌。

念及此,韓太後對孫兒愈發憐愛:“璟兒,郡主之事,還得多上心。”

蕭璟走到韓太後跟前,蹲下為其捶腿,他眉飛入鬢,英氣銳利,笑著道:“皇祖母不必擔心,籌謀多年,孫兒不用靠女人。既要娶,便要娶心儀女子,執手偕老,真心待之。”

“再說,觀朝中局勢,孫兒若真娶了那雲瀾郡主,其利害怕是對半。畢竟在皇帝看來,北境王雲家,手握大胤一半兵權,民間聲望極高,有功高震主之嫌,豈會眼睜睜看著我與郡主聯姻?到時他恐怕該夜不能寐,想著怎麼除掉孫兒了。”

皇太後長長歎了口氣,理了理蕭璟有些歪斜的剛,“是皇祖母心急,璟兒心中有丘壑,考慮周全,同先帝倒是愈發像了。”

祖孫兩個有聊了些家常,直到韓太後午睡,蕭璟才出清仁宮。

吉福微微彎腰,問出心中疑問:“殿下,昨夜你還說同郡主聯姻利大於弊,怎的今天和太後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