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瀧國有一名為枯淵的山脈,此山巍峨聳立、山勢險峻常年雲霧籠罩難以得見真容。
半山腰的一處石崖上蓋有四間竹屋,屋後瀑布從雲霧中傾瀉而下衝擊著石麵,微風輕拂而過似下起蒙蒙春雨,其中一間屋舍升起嫋嫋炊煙。
“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都什麼時辰了,是不是想餓死我這個糟老頭子你好一走了之!”啞礪的嗓音在耳畔起伏不斷,他喘著粗氣用手中竹杖迅猛地敲擊地麵。
浦梨神色如常,站起身往鍋裏添了一碗水。“我能走去哪裏?不過是看到一處崖上長了些野果,想採些來給你做果糕吃罷了,爺爺不是念叨了些許時日?”
錢老頭聞聲一愣,許久冷哼道:“還算你有點良心,不枉我把你拉扯這麼大。”他轉身離去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麼,隱約聽見薄情二字。她望向身著破舊麻衣發絲淩亂略微佝僂的背影,心裏猜想著大概又是想念妻兒了吧?
她是被丟在山裏的棄嬰,是錢老頭在寒冬的深夜裏將她撿回。即便他脾氣古怪,喜怒無常有時甚至是稱得上尖酸刻薄但在她眼裏他是埋藏在冬日裏的春陽,不細心感受的話,隻會關心身前的寒冷不曾記起頭頂的暖陽,明明是擔心的話語開口卻那般毒舌。
浦梨無奈搖搖頭,將麵從鐵鍋中撈起,撒上肉沫放入焯過水的青菜,之後抹上一點油辣子端著兩碗素麵來到錢老頭屋內。
“可以用飯了,今日吃的樸素些待會我要外出看診,回來時會買醉仙居的果子酒補償你。”
錢老頭停下動筷的手,細細回想道: “是前日李家幼子?燒熱至今還未褪去?過於病重的話用針灸醫治即可。”
“應當是無礙了,今日隻是複診。爺爺每次聊到病情時便會提起興致,仔細詢問病況,為何從不下山?”
浦梨並沒有得到回應,他微微低頭默默喝著麵湯,發絲掩蓋了落寞的雙眼。
浦梨帶上了輕紗帷帽,背起錢老頭的藥箱。這藥箱是黃梨花木所做,很名貴,雖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可經過這麼多年依舊有著淡淡的獨特清香,沁人心脾。
“我走啦!”
她腿腳很快,沿著近道一炷香的時間就來到古陽城內。蒼瀧國君王愛民如子、仁厚清廉是位親和的明君,作為王城的古陽也是富饒繁華,百姓安居樂業。然光明之下永遠伴隨著黑暗,這華麗的城池裏也有在水火之中飽受煎熬的人。
舊街,一個貧瘠雜亂的小巷。這裏的人多半窮苦,一些外來人或遭遇變故之人便紮堆住在這裏。李家就是如此,原本也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做著簡單的烙餅生意,雖不富裕但也維持溫飽,多年打拚,也買下了王城外圈一間不算大的房屋。
變故使他失去了很多,他的妻子因常年勞作突發惡疾。李元不舍陪伴多年枕邊人這樣死去,大量名貴藥材讓他變賣了房屋,最後也不曾留下她,隻剩下他與兒子相依為命。
“蒲醫女,我兒如何?是否安康了。”李元有些急切,大抵是還身處妻子病逝的陰影草木皆兵了。
“無礙,天漸涼,給他多穿些衣物防寒即可。”
“這次也勞煩醫女了。”他十分羞赧的將手中三十個銅板遞給浦梨。
李元妻子病重之時也隻有浦梨一人願日日前來看診且診費遠遠低於普通醫館費用,有時分文不取不說還會自貼草藥是以時常能看到她出入舊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