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禎小聲回答:“去呀。”
謝者華搖了搖頭,把盆子塞進王聿禎手裏:“你去吧。”話沒說完,謝者華已經扭頭跑出了房間。
謝斬關看到了兒子跑掉的背影,嘴角耷拉得更厲害了。
王聿禎拿著肉盆,緩步走上前,把盆塞到八千手裏,然後輕手輕腳地掀開那塊苫布,露出了兩根纏在謝斬關腿上的繩子。
她順手從八千的腰間抽出刀,邊勸說謝斬關一邊挑斷了那兩根繩子:“再生氣也等把飯吃了再罵。要怪就怪我這一路上昏昏沉沉的,也沒個什麼主意,都是者華和這兩個孩子一起費心照顧著一大幫人,要說不周全,確實有不周全的地方,可要說孝心他們可都對你實心實意。”
八千和三千一起眼巴巴的看向王聿禎。
夫人,你會說就多說點。
現在謝斬關就盤著胳膊一動不動地看著王聿禎慢慢挑斷他腿上的繩子,把那塊苫布推得遠遠的,還伸著手,微笑著示意他從棺材上下來,她會扶住他。
謝斬關的眼神定在王聿禎的臉上好一會兒,肉眼可見的怒氣值慢慢下降,升起來的是一種叫做委屈的情緒。
他還是嘴硬地,用那種硬邦邦的語氣說:“你讓我下就下呀?”
王聿禎看了看火炕,說
:“可是這家店的抗並不熱乎,老兩口沒有足夠的柴,沒有石炭,也沒有木炭。我剛才還擔心到了後半夜,天氣那麼冷,炕又涼下來,我的身子現在虛得很,可該怎麼睡呢?”
謝斬關的嘴角開始微微上挑。
王聿禎接著說:“若是你也在炕上,那……”
這時候王聿禎打斷了話頭,不再繼續說下去了,隻是睜著一雙明豔豔的大眼睛嬌嗔地看著謝斬關。
謝斬關清了清嗓子,用力壓下了嘴角,然後開始放下手臂,也試著挪動雙腿。
可他一動彈臉上的神情就極為痛苦,眼睛中充滿了對疼痛的忍耐。
王聿禎確實有些慌了,扶住謝斬關的胳膊,問:“你這是怎麼了?”
這時銀紅從後麵走上來一步,說:“將軍身上的經脈傷得厲害,稍微運動可能就像皮肉撕裂那般痛。”
王聿禎擔憂地看向謝斬關。
謝斬關的兩條小腿已經垂到了棺材旁,瞥了王聿禎一眼,嘟囔道:“哼,我都這樣了,還把我綁在棺材上,要是死了,是不是可以直接挖坑埋了,省好大的力氣呢。”
王聿禎趕緊說:“不會了,下次不會了。”
謝斬關特別的堅持,說:“下次我要睡擔架,用獸皮綁的那種擔架,軟乎乎熱乎乎的那種。”
王聿禎:“……”
“最好在擔架上給我再加個枕頭。”
王聿禎問:“用不用再給你蓋一床蠶絲被,裏麵塞個湯婆子?”
謝斬關舔了舔嘴唇:“那個
也不是不可以。
王聿禎眉眼一瞪。
謝斬關:“你就真打算隻溫柔剛才那兩句半?不打算再添幾句給我?”
王聿禎:“……”
不能打,不能打,他現在是個傷員,是個有大功勞的傷員。
八千和三千連抱帶扶地把謝斬關安置到了炕上,謝斬關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像是老太太泡腳的歎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