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的九月。
夏永萍在程英的陪同下，再一次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車。
整整三個月，夏永萍除了值班的時候，幾乎每晚都待在診所三樓那個狹窄逼仄的閣樓裏。弟弟夏永勝的高中課本被她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夏永勝驚訝於二姐的毅力，他覺得大哥在世的時候，都不曾和二姐這般努力。
“聽永勝說，你這學習勁頭，比他可足多了，要是當年上的高中，一定能考個很好的大學。”程英和夏永萍並排坐在大巴車上。
夏永萍的手裏還攥著永勝的英語課本，“阿嫂，阿勝借我的課本，我都來不及看完，聽說今年考試的人多，我怕考不上。”
“怕什麼，來都來了，你還能被那些個三四十歲的比下去？”程英笑道，“實在不行，咱們就明年再來唄。”
剛大巴車，程英就輕車熟路地拉著夏永萍坐上了公交車。
“我畢業後就沒回來過，沒想到省城還是沒多大變化啊。”
“阿嫂，你才畢業多久，能有什麼大改變？”夏永萍道。
程英指著窗外的街道，“呐，還是有變化的，路邊新開了好多店麵，都是我沒見過的。一會兒咱們去我大學的招待所先登記住下，然後再去跟我一個師弟吃個飯。”
公交車在大學門口緩緩停下。
夏永萍跟著程英下了車，“阿嫂，你還有師弟在大學裏呐？”
“嗯，比我跟你大哥小兩屆，現在在讀研究生。也是咱們永寧縣的人。”
還沒走兩步，夏永萍就看到一個有些胖的高個子朝著她們走來，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短袖白襯衫搭著一條藍灰色的牛仔褲，腳上一雙白球鞋有些泛黃。
省城裏的男青年，打扮起來比永寧縣裏的小夥子洋氣多了。夏永萍心想著。
“師姐，好久不見。”高個子朝著她們打招呼。
“毅宏，咱們得有三四年沒見了吧？”程英笑道。
“兩年！去上研究生之前，你跟夏師兄在老家請我吃過飯，你忘了？”
“毅宏，這是你夏師兄的二妹妹，夏永萍。”程英向高個子介紹起永萍。
“你好，我叫楊毅宏，之江大學三年級研究生。”高個子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
夏永萍兩手握在身前，雙眼直直地看著那隻伸出來的大手，臉上浮出一層紅暈。
程英見狀，一把將帶來的一兜藤梨掛到了楊毅宏的手上，“要握手，應該要姑娘先伸手才是。”
“對對對，是我冒失了。”楊毅宏收回手，“這見是師姐家裏種的吧？”
程英點頭，“出門前不久摘的，還是生硬的，回頭捂熟了跟寢室裏的同學分分。”
“你們先去學校的招待所登記，我回趟宿舍，一會兒咱們學校食堂門口見，我請你們吃飯。”
三人說著就到了招待所的門口。
“阿嫂，考研究生很難吧？”楊毅宏走後，夏永萍低聲問程英。
“聽說是挺難的，不過毅宏他是保送的，他們係裏一共就兩個保送名額，他爭取到了一個。這小子算是給咱們永寧縣長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