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學而(1 / 3)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詳解:所謂半部《論語》治天下,這開頭,當然不是一般所解那般膚淺可笑。不過,這從原句中摘錄兩字當成章節題目的“學而”,除了讓以後的李商隱找到了命題的好方法,以及讓八股文命題多了一種壞方法,就沒有更大意義了。章節的題目都是後人所加,而整個《論語》是氣脈貫通的,其實並不需要分什麼章節。

題目說完,開說正文。這三個“不亦”,大概是漢語語言曆史中被最多人的口水所吞沒過的。但真明白這三句話意思的,大概也沒有。這劈頭蓋腦的三句話,仿佛毫無道理,又毫無來由,憑什麼成為中文第一書的開頭?如果真是這樣,這《論語》一定是曆史上最大的偽劣商品,或者就是瘋人院裏隨意采錄的瘋言瘋語。

其實,這三句話隻是一句話,這是一個整體,是整個儒家思想的概括。浩如煙海的儒家經典,不過是這三句話的一個推演。明白了這三句話,整部《論語》就豁然了,就知道上麵“整個《論語》是氣脈貫通的”那話並不是隨便說的。

“學而時習之”,什麼是學?誰學?學什麼?學了能成什麼?首先,這“學”前麵就少了一個主語。鴨子學也是學,把鴨子當成這個主語放進去,這就成了“子曰:鴨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鴨不慍,不亦鴨王乎? ”這大概可以成鴨店的招牌了。因此,不解決這個“學”前麵缺少的主語,是不可能明白《論語》的。

其實,這主語就在這句子裏,就是“君子”。學《論語》的,就是這“君子”,這話最後就落實在這“君子”上。整個儒家學說,歸根結底,就是“君子學”。何謂“君子”?“君子”就是要成為“君”的人。“君子學”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成為“君”。何謂“君”?“君”就是“聖人”。

那麼,為什麼是“君子學”,而不是“聖人學”?“聖人”是無學的,整部《論語》,整個儒家學說,就是講述如何從“君子”“學而”成“君”、也就成“聖人”的過程,隻有這個過程才有所謂“學”的問題。“君子學”不是學當“君子”,而是隻有“君子”才能“學”,隻有“君子”在這成為“君”的道上不斷“學”,才有“君子學而”成“君”的可能。鴨子“學而”也就隻能是鴨子,頂多就是鴨王,所以,鴨店是不能也沒必要有什麼《論語》的。

但這“君”不是一日煉成的,當你打開《論語》,當你要學《論語》,你首要明白的是,你最終要通過《論語》而成為“君”,成為“聖人”,如果沒有這個誌願,那是沒必要看什麼《論語》的,還不如去看《鴨語》。有了這個誌願,才有必要看《論語》,而《論語》下麵的話才有意義。閱讀是不能脫離讀者的,而不能承擔這個閱讀的讀者是沒有閱讀的,隻不過是看一些文字符號而已。

在人人爭當經濟人的年代談論成聖人之道,也忒不靠譜了。當然,任何的不靠譜都是站在一定立場上的,而聖人的不靠譜,必須有非聖人的視角,例如:經濟人、社會人、鴨子等。沒有任何沒有前提的邏輯是可以無條件地被證明的,沒有一個視角是絕對的、不需要前提的,既然這樣,這世界的喧囂已經不缺乏經濟人、社會人、鴨子們了,聖人當然也有喧囂的必然。

站在這個角度,沒有任何視角是有永恒價值的,但也沒有任何視角是永恒沒有價值的,《論語》一樣,孔子一樣,聖人也一樣。但曲解是不允許的,必須首先要弄清楚《論語》究竟在說什麼,否則一切的讚譽或詆毀都無意義。當然,在喧囂的年代,無意義就是最大的意義,那就讓最大繼續最大,最後陽亢而死。而繼續《論語》之旅,進入《論語》之旅的前提就是,要立誌成為“聖人”,或者至少要有興趣去了解如何成為“聖人”。至於要立誌當鴨子或鴨王,那就此門不通了。

“學”的主語解決了,那“學”的賓語是什麼?也就是說,“君子”要學什麼才能成就“聖人”?千古以來,基本所有的解釋都把這“學”當成各種一般技能、學問的學習了。如果真這樣,那不妨把“房中術”當成賓語,這話就變成“(君子)學(房中術)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一下,孔子真成“老二”了,成了上世紀六十年代歐美“性愛革命”的先驅了,或者至少也是後來道家伍柳派的祖宗,當然,流傳到今天,可以列入《鴨語》第一章了。

但《論語》不是《鴨語》,也不是《算語》、《醫語》、《文語》,《論語》不一般地探討所謂的教育問題,孔子是教育家,但那隻是他的副業,就像現在有人是教授,副業可以是叫獸,如果這種副業的通常時間都發生在淩晨前後,那就成了叫售,也就是叫賣了,至於是賣身還是賣什麼其他的,並不重要。《論語》歸根結底是探討儒家的核心問題,是如何成“聖人”的問題,因此這裏的“學”不是一般教育意義上的,而是“聞道”、“見道”、“學道”,“學”後麵的賓語隻能是成“聖人”之道。

而這裏的“學”,首先是“聞道”,不聞無以學,其次是“見道”,不見亦無以學。隻有“見道”以後,才可以真正地“學道”,否則都是瞎貓對死耗子。就算在月亮永遠不圓的外國、在那萬惡千瘡的資本主義社會,要去學當鴨子,也脫離不了這程序。首先要聽說有鴨子這回事,還要聽說哪裏有鴨子活動的場所,即使不知道這場所的專門術語-----“鴨店”。然後,當然就是要去看看怎麼回事,所謂眼見為實,不能光聽別人說這行業有前途,就盲目投資,就算是“鴨子”是一很有前途的朝陽產業,也不能盲目投資,必須親自明白無誤地見到其中的好處,有什麼福利呀、會不會拖欠工資呀、上班時間能否自由掌握呀,有多大風險呀,等等。把這一切都見到,看明白了,才可以去“學”當“鴨子”,這樣才有信心,才有目標。試想,連當“鴨子”的“學”都包含如此程序,就不要說學成“聖人”之道了。

和“學”同源的是“校”,也就是“效”,就是“效法”。“學”,不是一個人的瞎修盲練,而是要“效法”,“效法”什麼?當然就是“聖人”了。“校”,至少要包含兩個不能偏廢的方麵:1、對照;2、校對。“對照”“聖人”學之效之而使自己也成為“聖人”,但這種“學”和“效”不是固定不變、一勞永逸的,必須不斷地“校對”。就像一塊表,按報時調好後,並不是一勞永逸,而是要不斷地“校對”,表才不會出現大的偏差。

而儒家的思想是積極入世的,因此這“校對”的工夫,就不光光是“對照”“聖人”理論,而是必須針對現實,脫離了現實,就無所謂“校對”,也無所謂“學”了。而現實中的“學”,必然是群體性的,用現代術語,就是社會性的,因此,這“學”字的完整意義就是,聞“聖人之道”、見“聖人之道”、“對照”“聖人”、在現實社會中不斷地“校對”,隻有這,才勉強稱得上“學”。

對““學而時習之”中的“學”,概括如下,就是:

問:什麼是學?

答:聞“聖人之道”、見“聖人之道”、“對照”“聖人”、在現實社會中不斷地“校對”。

問:誰學?

答:君子。

問:學什麼?

答:成“聖人”之道。

問:學了能成什麼?

答:“聖人”。

現在,垃圾白話文了,“學習”成了一個詞語,如白開水般了無味道,白話文裏“學習”的含義,還比不了文言文中“學”的萬分之一。文言文中,每個字都有著豐富的含義,但這也使得相應的理解往往很難把握。

對文言文的把握,例如,對《論語》的解釋,不能按照白話文那種垃圾西方式思維,首先假設文章的意義是如同細胞之於人體般由字符堆積起來,就如同西醫般,白話文是一種死的文字。而文言文不同,理解文言文必須首先要得其神,而其神不在字符中,是文章的整體,如同中醫,離開了整體的字符是沒意義的。庖丁解牛,神遇而牛解,文言文的閱讀也一樣,神不遇而解其文,無有是處。

上麵說了“學”,現在繼續說這“習”字。甲骨文中“習”是“羽”字下從“日”,後來篆書誤把“日”寫成“白”,將錯就錯,一直流傳下來,結果現在的繁體字裏,“羽”字下從“白”,簡體字就幹脆把“羽”字劈成兩半,“白、日”都不要,結果簡體字就隻剩下這無邊的黑暗了。簡體字,配合白話文的一種垃圾符號,把含義豐富的中文逐步強奸成西文那種垃圾符號,這就是曆史的現實和現實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