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輝,出來吃飯了。”父親的一句話打斷小輝的思緒,他已經不是那個沒有思維的稻草人了,因為他也需要吃飯,他也需要補充能量,所以他體內的一種力量牽著他走出房間,走進了那更加緊張的客廳。小輝已經不讓自己去在意什麼了,他也隻是像現在這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
晚飯後,小輝坐在沙發上,母親板著臉更顯陰沉,樣子似乎馬上就要發怒了一樣。父親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不過,他應該也可以感覺到些什麼,便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廳內的氣氛緊張而又寂靜,而就在幾分鍾以後,戰爭終於開始了。
“現在一天天就這麼待在家裏,等著誰養你呢!”母親先展開攻勢,說著父親最為反感的話題。
父親聽後,心裏當然是不可忍受,便也毫不留情地給予反擊:“你說你,我這不是才回來嘛,你就不能消停點。”
“我消停點,你也得讓我看到你把錢掙來了,你把錢掙來愛上哪消停上哪消停去,沒人管你!”母親的話令人更覺刺耳,而且她不等父親反駁便繼續自顧地說著自認為的激勵話:“你看看人家老王,人家以前也不正幹,也一屁倆晃,也說走就走。你看現在,現在怎麼樣了,現在開始好好幹活了,人家過得多好。”
父親可不能再忍受了,這已經侵襲了父親的心靈底線:“誰不正幹了,行,你要是羨慕,羨慕你就跟去呀,沒人攔著你。”
“你說的是人話不,誰說羨慕了。”母親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心裏急劇地表現出憤恨。
“我告訴你,你要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和你可過不了了……”
戰爭越演越烈,謾罵聲不斷。漸漸的,又會提到離婚上,每次的對白幾乎都是這樣沒有什麼變化。小輝本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父母再提到離婚時自己會不以為然地接受,但事實上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會為這樣的話題而難過,他並不能真正令自己變得冷血,縱然總說自己是冷血的。他已經無法忍受了,這時,他想出去透透氣,想要逃避這可怕的噩夢。
“爸,媽,我出去走走。”在片刻停戰的時刻,小輝語氣中沒有一絲感情地對著父母說。
父母聽後都沒太過在意,其實他們的心裏也明白小輝為什麼要出去,隻是他們現在無法讓自己就此服輸。而這時母親的內心似乎又產生一種想法,她認為小輝很不懂事,都這麼大的孩子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小輝卻還想著自己出去放鬆心情。小輝聽到母親的意思後,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父親似乎還有擔心現在很晚很危險的元素,便不想讓小輝出去。不過,小輝的執著,父母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叮囑他早點回來,而廳內已無聲了。
小輝走出樓道,外麵似乎沒有任何生物存在,也許隻有樓下的那個小食雜店裏還殘留一絲燈光吧。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小輝走在死氣灰暗的大街,旁邊的路燈有幾盞已經壞掉,而天空中的烏雲也厚了很多,世界變得小而寂靜。
小輝茫然地看著前方,心裏想著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與丹丹一同買禮物,送丹丹回家、母親見到花時的欣慰,溫馨的夜晚、父親的歸來,父母的爭吵、與丹丹一同遊玩,說出了自己內心的隱私、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對大海的向往、自己還未完成的承諾,理想的邊緣、自己的懦弱,丹丹對自己的信任、丹丹除去自己心裏的油汙、丹丹與那個男孩、阿力的忙碌、最後家人的無休止戰爭,最親的人都不能理解自己,小輝的心裏真的好痛,他的耳朵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已經完全可以麻木,他感覺不到周圍的任何事物。也許此刻他的內心也僅剩下一幕,也僅有這一幕會支撐起他的意識。丹丹的微笑,這畫麵一直在他的腦海裏,他也露出了久違的笑臉。
突然,他看到前方似乎有一道光亮,不似路燈那般自然,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亮,越來越令自己覺得刺眼。在這過程中,他還是這樣微笑著。幾秒鍾後,他最後的一點意識最後的一個畫麵是丹丹對自己說的:“我們是朋友。”之後,他的眼前一黑。
“哎呀!”丹丹不知道為什麼手突然一抖,將咖啡杯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妹妹。”一旁的男孩見此便問道。
“啊!我也不清楚啊,就是感到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丹丹一臉疑惑地說。
“哦!沒什麼的,別多想了,一切都很好。”男孩微笑著上前安慰著。
丹丹聽到哥哥的話後頓了頓,思考片刻便也沒多想什麼,撿起咖啡杯後便走了出去。
嘟鈴鈴……嘟鈴鈴,電話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喂,你找誰?”
“喂,喂,是小輝家嗎?小輝出事了。”話筒那邊傳來男孩緊張急促的聲音。
視線再次轉移到那些康乃馨,借著室內陰暗幽藍光線的襯托,它們已經紅得可怕,似乎是在血水裏侵泡了一夜,已經似血般紅了。落在花瓣上的水滴似乎已經鹹鹹的變了味——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