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孤獨,恐懼時刻伴在周身,擺脫不盡,隻有那藍色中的一點紅陪伴。漸漸地,漸漸地,深淵顯透,顯透出無邊無際地幻覺。那幻覺始出於心,蒙蔽雙眼,無從查尋,僅剩心中的那抹血紅,消弭……消弭在藍色的夜空。
“鈴……”原本異常靜逸的臥室內,床頭櫃上那惱人的鬧鍾又開始不知疲倦般忙亂地叫起來,時間似乎一下子定格在5點30分,這淩晨與清晨的交界處,這夢境與現實的轉換區,世界仿佛就此停頓了片刻。彼時,一天忙碌的生活也可以從此刻起步。同時,時間在有生命般地繼續運轉著,那定住的齒輪也被塗上了潤滑劑,時間無可抵擋地流逝,一切的變動皆因這瞬間鬧鈴聲的到來,它時刻提醒著人類活著是存在某種意義的。
睡夢中的小輝感受到這強行命令式的刺激,猛然被剛剛那一陣極其誇張的震顫鈴聲所驚醒。可以說他亦是一個被時間安排生活的人,規律的生活讓他感到無限地麻木與茫然,令他心中那頭野性獅子無法咆哮,好像囚困在牢籠,不知何時才是翻身之時,就這樣望著籠外的自由漸遠……漸迷……
小輝感到自己確實有了一點知覺,察覺他所處的現實處境,他並沒有立時起床,隻是覺得自己還活著就已經足夠了。當然,他也清楚他醒來的瞬間代表了什麼,代表那一切的壓力,一切的囚籠都回到自己的身邊。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他早已習慣的。對此,他已沒有力氣再對生活做出任何爭辯與反抗。
出於實在疲乏,他僅能惺忪地睜開雙眼,似乎因為睜不開而稍顯半眯狀態,而且眼中隱隱有些幹澀或不舒服的異物,便下意識地伸出左手在眼皮上輕輕地揉擦著,已經不再顧及手上是否真正存在著細菌。
深吸一口氣,也許是一個哈欠,這好像也沒什麼大的區別。隻見他的身體隨著那陣吸氣而脹動起來,動作不是很大,但足以讓他有那麼一點意識,同時證明他漸漸感到自己身體任何零件基本開始複蘇,他不可以有任何理由再賴床。
小輝很少會這般慵懶,也許最近他真的累了。不過他承認,他確實喜歡這種昏沉而又清醒的感覺,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忘掉身上一切的壓力。他喜歡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用這種貌似很極端的方式屏蔽任何會令自己傷感的事,他不想讓自己本就脆弱的心再受到難以拒抗的侵襲,即使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阻礙,他也不想予以思考。所以,他隻有繼續進行這種短暫的極端活動。
小輝感到舒服些時,他的意識也漸明了,生物鍾亦開始正常地工作。小輝將頭轉向右側,然後緩緩伸出右手去拿那個還在亂叫的鬧鍾,他關上鬧鈴,順便也看了時間。
“哎!真是的,時間怎麼這麼快,夢才做到一半,又該起床了。”一句話顯然表露出話語背後那淺淺的無奈感。這是一種很正常的抱怨方式,這也算是一種心靈的安慰劑吧。
其實,在鬧鍾響起前小輝的意識已經醒來,應該算是身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處。鬧鍾響起,待他醒後,他會被一雙手抱住,從夢裏被無情地拽出,任他拚命地掙紮也無濟於事。他隻能回到現實,回到那片孤獨的空氣中。夢境中遇到的一切神奇,一切的幸福快樂,在他醒後的瞬間被幻滅了。一旦視線裏充滿了現實,就再也無法尋找夢境,也可以說沒有誰會給出那麼多時間去思憶夢裏的內容,剩下的隻有服從現實。
小輝從床上無力地坐起來,左手抬起,習慣性地輕輕按撫著前額,目的很明顯是讓自己能更為清醒一些。
也許是因為剛醒,他的頭腦還顯很是空白,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所以他保持這個動作靜坐著。這期間他的頭腦依舊空白,依舊沒有適應現實事物存在與否。
房間裏也是寂然無聲,仿佛在他關閉鬧鍾的那一刻世界突然靜默了,時間的齒輪再次滯在某一刻,仿佛已經沒有了生存的氣息,沒有任何生物的心跳,一切事物都與自己無關一樣。他似落入了一個寒寂的孤洞,身體裏的那隻猛獸現在也是很可憐的樣子,它要比現在的小輝更無助,更為恐懼周圍的一切幽寒。
小輝突然抬起頭,好似受到某種觸碰。可以明顯看到他臉上那種極其誇張的驚異表情,好像瞬間感到周圍事物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也許是他習慣性地擔心。他動作緩緩地環顧著四周,眼睛睜得大大的,不露一絲景物地用目光將房間尋視一遍,感到眼前的一切還是原樣時,他長長地吐口氣,這才安心地決定起來。
他下了床,四肢沉重地摸索著走進客廳,客廳內甚顯空蕩,而且有種死沉的感覺。如果說臥室是一個地處高原山地的冰洞,那麼客廳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宇宙中神秘又無情的黑洞一般。陰暗的光線使小輝的心跳驟然加速,他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出現這種反應,隻覺眼前漸黑微動。他亦完全無法確認下一秒自己眼前會出現什麼,也許會有一個全身是血的人從廚房晃著身體走進來,立在自己的麵前,到那時自己會作何反應,他在思考著,同時也不敢嚐試去想,也可以說他根本沒有一點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