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甲抬頭望向天空。
天色已晚,昏暗已經籠罩著整個浩瀚的海麵。
淵蓋甲知道此時出擊,遼西水軍也是不堪一擊,不過天色暗下來,一旦此時開戰,即使渤海軍會占據上風,但敵軍若是覺得沒了活路,拚死衝出來,那也是麻煩事。
遼西水軍的戰船確實很弱,但唐國人的戰鬥意誌,淵蓋甲還是十分忌憚。
對大唐周邊諸國來說,中原王朝從來都是像高山一樣的存在。
即使是中原王朝處於低穀,但對帝國強盛時期產生的恐懼感,到了這個時候也依然無法消弭。
武宗皇帝幾乎將渤海滅國,雖然渤海人對那段曆史充滿怨恨,但更多的是恐懼。
在渤海人的血液之中,從上到下就有著對中原帝國的敬畏。
淵蓋甲雖然此番雄心勃勃,欲圖以殲滅遼西水軍威震天下,但此刻真正麵對看起來十分孱弱的遼西水師,卻還是十分謹慎。
他知道唐軍一旦搏殺起來,那可是凶悍異常,如果港口的水軍瘋狂衝出來,這夜色之下敵我難分,到時候混戰場一團,即使最終遼西水軍肯定是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但渤海水兵肯定還會有損失。
既然夜裏海戰會有一些風險,那就不如等到明日再出手。
白天作戰,敵我雙方的情況一目了然,對占據優勢的一方肯定是更為有利。
而且渤海軍剛剛在港口外布陣,歇息一夜,養足了精神,明日便可一戰功成。
最重要的是,從一開始淵蓋甲就希望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寧化軍港是遼西水軍精心選擇的地段,整個軍港呈凹形,水軍的船隻此刻都擁擠在港口內,如果渤海水軍直接殺入港口內,必然會更加的擁擠,隊形無法展開,也就無法發揮出渤海水軍戰船的最大優勢。
淵蓋甲在之前就想好了對付遼西水軍的辦法,那就是火攻。
既然敵軍戰船全都龜縮在港口之內,那麼就無需短兵相接,隻需要對港口船隻發起火攻,將整座港口變成火海。
而渤海水軍擁有這樣的實力。
渤海戰船之上不但裝備有近戰的武器,而且有專門攻擊遠程目標的拍杆。
隻不過拍杆無法裝備在小型戰船上,隻有樓船和鬥艦才可裝備,其造型與拋石車頗為類似,但卻有一些改變,不過打擊的原理相似,都是拋投石塊之類對敵船造成破壞。
原本渤海並沒有此等海戰武器,但武宗東征渤海之時,水陸齊發,那時候的大唐水軍也是所向披靡,渤海水軍麵對龐大的大唐水師,根本無法抵抗,許多戰船就是被大唐水師的拍杆所摧毀。
也正因如此,渤海水軍對拍杆充滿了恐懼,在重新建設渤海水師之際,想盡一切辦法偷師大唐,終是學會了拍杆的製造方法。
淵蓋甲知道以拍杆對港口內發起攻擊,肯定是當下最好的作戰方法。
夜戰不利,也就不必急著對敵軍發起攻擊,大可以利用這一夜時間,做好火攻的準備。
他也不耽擱,召集了手下的部將,一番討論過後,便即下令將九艘鬥艦部署到船隊的正前方,呈半弧形散開,而三艘樓船則是部署在鬥艦後方,如此十二艘裝備有拍杆的戰船便即可以組成遠程攻擊的隊伍。
為了防備敵軍會不顧性命衝過來一搏,艨艟和走舸兩種快船則是部署十二艘大型戰船的縫隙之間,直待敵船殺來,隨時可以突擊上前交戰。
這一夜十二艘火攻戰船將拍杆俱都裝備好,爾後將船上準備好的石頭裹上了油布,淋上了更多的桐油。
如此一來,隻等到天亮,看準目標,便可以火石齊發。
遼西水軍現在最大的弱點就是大批戰船擁擠在一起,這樣根本用不著瞄準目標,隻需要將油布火石投向港口,便可以輕易擊中敵船。
淵蓋甲靠在船艙內的軟榻上,讓全身盡可能舒展開。
他其實還真盼望此番能夠與太湖王令狐玄一戰。
太湖王令狐玄的名聲,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畢竟太湖軍是大唐為數不多的幾支水軍之一,雖然隻是民間力量,但淵蓋甲一直對大唐水軍的情報十分重視,早在數年前就已經知道太湖王的存在。
不過他也知道這次肯定是沒有機會與令狐玄交手。
雖說遼西水軍是以太湖軍為班底,但他得到情報,太湖水軍統領曾經是令狐玄麾下的勇將屠闊海,屠闊海帶著一隊水軍歸附到秦逍麾下,但令狐玄卻依舊是坐鎮太湖。
他心中還真是有些好奇,渤海水軍就在港口外,現在港口內的敵軍會是怎樣的心情?
驚恐?
畏懼?
憤怒?
無論如何,等明天此時,整個寧化港將成為渤海水軍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