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見遊俠隻是向麝月拱手行禮,皺起眉頭,欲要提醒,站在他邊上的羅湘已經沉聲道:“不要失禮,還不參拜殿下!”
“公主是李唐的公主,還是當今朝廷的公主?”遊俠卻是向羅湘反問道。
羅湘一怔,立刻道:“自然是李唐公主!”
“李唐公主偏居一隅,連京都都無法踏入,又如何能讓天下人臣服?”遊俠平靜道:“如果有一天殿下以李唐公主的身份走進京都,甚至踏入皇城,那才是真正的李唐公主,如今的公主,隻是落難的李氏血脈,恐怕有許多人並不認可公主代表李唐的身份。”
長孫媚兒秀眉蹙起,冷聲道:“大膽,你.......!”
麝月卻已經抬起手,止住長孫媚兒,打量遊俠幾眼,問道:“你叫無名?”
“李唐都已不在,我這種孤魂野鬼自然無名。”遊俠道:“待得李唐複興,也許我才可回魂有名。”
麝月淡淡道:“所以你覺得自己是李唐忠臣?”
“我忠於李唐。”遊俠道:“為複興李唐,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麝月想了一下,才道:“聽說你見本宮,是要為本宮排憂解難?”
“江南三州如果無法被公主握在手中,那麼公主起兵複興李唐,隻是曇花一現。”遊俠木無名麵具下的眼眸凝視著麝月道:“兩萬神策軍已經從京都開拔,正向兗州挺進。公主很清楚,神策軍不過三萬兵馬,其職責是衛戍京都,此番京都卻抽調兩萬兵馬東進,由此便可見京都對兗州勢在必得,那是絕不想讓公主拿下兗州。”
麝月道:“你覺得本宮無法應對?”
“恕我直言,公主非但無法拿下兗州,甚至連豫州也岌岌可危。”木無名道:“公主麾下確有兩三萬人馬,可這些都是隸屬於各州大營。且不說各州大營的裝備與神策軍相差極大,即使是戰鬥力,那也是遠遠不及。”
麝月蹙起柳眉,木無名繼續道:“最重要的是,公主麾下的將士,有豫州軍和兗州軍,這兩路人馬雖然在將官的帶領下歸附公主,但公主當真以為這兩支人馬會為你出生入死?”
“你想說什麼?”
“兗州是鐵了心要追隨京都,豫州刺史雖然宣誓向公主效忠,卻並不代表豫州徹底倒向您。”木無名道:“如果神策軍兵臨城下,豫州是否還會堅持下去?公主出兵救援,是否準備與神策軍一戰分高低?”
麝月聽他侃侃而言,語氣淡定,心知此人確實是有備而來,而且對許多事情看得很透徹。
“如果公主現在就準備與神策軍進行決戰,會有幾個問題。”木無名道:“首先便是我剛才所說,公主的兵馬到了前線,豫州和兗州兩路兵馬是否會臨陣倒戈?特別是兗州軍,他們的家眷可都是在兗州,一旦神策軍以他們的家眷進行要挾,即使他們依然效忠於您,不會臨陣倒戈,卻也不可能再有戰意。兩軍交戰,未戰便先失戰意,還怎麼打下去?這可不是喊幾句響亮的口號就能改變。”
在座其他幾人聞言,卻是不自禁點頭。
“你說這些,是想讓本宮知道,此時不宜出兵,應該眼看著神策軍入駐兗州,爾後進擊豫州?”麝月淡淡問道:“眼睜睜看著京都軍在徐州周圍形成包圍之勢,再等著他們打到徐州來?”
木無名發出笑聲,笑聲之中略帶嘶啞。
麝月雖然無法看清楚他麵容,但從他一開始說話,就判斷出此人的年紀不小,至少也在五十歲上下年紀。
此時聽他發出笑聲,俏臉顯出不悅之色。
雖然她的性情近年來改變了一些,不再像從前那般高傲,但骨子裏的性情也不是說變就變。
對方是一名遊俠,如果是早些年,此人今日的態度必然會引起麝月的震怒,會不會降罪且不說,卻肯定不會允許對方繼續在自己麵前如此放肆。
不過麝月聽他所言倒也很有見識,耐著性子,並無發作。
“不錯。”木無名點頭道:“依我之見,公主眼下要做的便是加強徐州的防務,等著神策軍殺到徐州。”
羅湘忍不住道:“一派胡言。”向林宏道:“林東家,你舉薦的這位木大俠,看來是滿口胡言的無知之徒。”
木無名卻是猛地扭頭,看向羅湘,那一雙眼睛犀利無比,盯住羅湘,就宛若兩把利刃紮入羅湘身上,羅湘被這雙眼睛盯住,竟是心下一凜,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麝月盯著木無名,淡淡問道:“你為何會這樣以為?”
“公主舉旗之後,為何響應者寥寥?”木無名這才從羅湘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麝月問道:“以公主的智慧,當然明白,大唐各州的目光都是在盯著徐州,想看看接下來到底是怎樣的發展。局勢未明,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麝月頷首道:“你說的沒錯。”
“公主準備出兵爭奪兗州,當然不隻是為了得到兗州。”木無名道:“公主的心意,當然是想讓天下人看到您擁有與京都抗衡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