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腦中此刻一陣空白。
大唐開化,許多貴族夫人暗中豢養麵首,麝月對此也是了解。
孀居的成國夫人,就一度豢養過眾多年輕俊朗的男子為麵首,這種事情在貴族婦人中並不少見,就連麝月也一度被傳蓄養了不少麵首,對此麝月並不在意。
聖人君臨天下近二十年,其實麝月內心深處也隱隱猜想過,聖人在暗地裏很可能也豢養過麵首,但掩飾得很好,並不為外人所知。
畢竟聖人登基之時,也剛剛三十出頭,正是精力旺盛年華,若說從先帝駕崩後,聖人便一直守身如玉,麝月那是萬萬不相信。
但在貴族眼中,麵首就如同達官貴人們蓄養歌姬一般,隻不過是用來玩弄的工具。
沒有達官貴人將歌姬當做人看,而貴族婦人豢養的麵首,和歌姬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在麝月看來,即使聖人暗中豢養麵首,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聖人竟然與澹台懸夜有染。
澹台懸夜乃是大唐武將,軍人世家,在尚武的大唐,這樣的家族即使沒有龐大的勢力,卻也依然受到人們的尊重。
而且澹台懸夜當年勇冠邊軍,在唐軍之中也確實有著不小的威望。
如此人物,竟甘願淪為連下九流也及不上的麵首,這當然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而聖人為澹台懸夜生下孩子,更像是一聲響雷,震住了麝月。
她一時呆若木雞,不知身處何地。
長孫媚兒卻是匍匐在地上,全身發顫,不敢說一句話。
“她......她說的是真的?”良久之後,麝月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匍匐在地的長孫媚兒,兀自不敢相信。
長孫媚兒卻是不敢抬頭,更不敢答話。
聖人卻顯得異常平靜,凝視麝月道:“她說的真相,朕已經告訴了你。”
“怎麼會這樣.......?”麝月臉色泛白,搖頭不敢相信:“你......你怎麼會這樣?”
如果聖人隻是將澹台懸夜當做麵首,雖然令人震驚,但也不是不可能,可聖人竟然為澹台懸夜生下子嗣,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聖人卻是很平靜道:“既然天下人始終認為朕得位不正,朕給他們一位李家血脈的皇子,有何不可?”
“李家血脈?”麝月震驚之下,卻是迅速冷靜下來。
她本就聰慧過人,腦中飛速思考,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蹊蹺,之前自己一直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一瞬間卻是豁然開朗。
“我明白了!”麝月後退一步,顫聲道:“你們.....你們想讓那孩子假冒李家血脈!”陡然間發出一聲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就說得通了。”
聖人道:“看來你想明白了。”
“道尊一代宗師,謀劃多年,想要控製京都,找尋傀儡控製天下。”麝月道:“澹台懸夜父子很多年受過道尊洪天機的恩惠,洪天機甚至收了澹台懸夜為弟子,有了師徒之名。當年圖蓀人南下,武川鎮死傷慘重,澹台千軍戰死沙場,澹台懸夜為此一直痛恨太史家,也因此痛恨你。洪天機知曉澹台懸夜心存報複之念,於是暗中與澹台懸夜勾結,裏應外合掌控京都。”
聖人單手背負身後,月光之下,威儀凜凜。
“按道理來說,控製京都之後,澹台懸夜是首功之臣,而且他明麵上是禁軍統領,暗中又是道尊弟子,如果被道遵掌控大權,澹台懸夜肯定是會被委以重任。”麝月緩緩道:“可是到最後一步,澹台懸夜竟然鋌而走險,親手襲殺了洪天機。洪天機是大宗師,要對他下手,凶險至極,一旦失手,必死無疑。澹台懸夜明明會被委以重任,掌握巨大的權勢,卻冒死襲殺洪天機,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唐,可我一直覺得那隻是籍口而已,卻又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動機讓他冒著九死一生的巨大風險擊殺洪天機。”
聖人道:“你現在明白了?”
“明白了,是為了那個孩子。”麝月歎道。
聖人淡淡道:“比起自己的血脈,洪天機對他的恩惠也就不值一提了。”
“洪天機苦心謀算,步步為營,可是他棋差一招,萬不會算到大唐聖人竟然為澹台懸夜生下了孩子。”麝月帶著嘲諷道:“這也怪不得洪天機,就算是天上神仙,恐怕也算不到如此荒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