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知道如果換做其他人,位居刺史高位,那肯定是不會對自己說這些話,即使要向自己透露某些信息,也隻會以暗示的方式,不會說的如此坦誠甚至是直白。
但朱丹陽對自己的顯然是不同。
朱丹陽能夠活下來,甚至扭轉局麵,秦逍這邊可說是居功至偉,如果此番沒有秦逍的相助,幽州現在定然是另一番狀況。
於公於私,朱丹陽對秦逍自然是心存感激。
此外兩人都是與黑羽將軍有極深的淵源,雖然在此之前,二人並無接觸過,但很多時候黨派之間並不在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在於出身背景,相同的出身背景,往往也代表著利益一致。
朱丹陽軍人出身,又是麵對秦逍這樣的自己人,說話也就直白許多。
不過秦逍也看得出來,經此一事,朱丹陽已經有了秣兵曆馬的打算。
朱丹陽鼓勵自己盡管在東北放手去做,更是很直白地承諾幽州將是龍銳軍穩固的後方,但秦逍卻也明白,這不但隻是說幽州會在背後支持龍銳軍,同時也是在向秦逍要求,遼西那邊同樣是幽州穩固的後方。
朱丹陽當然害怕一旦天下大變,遼東軍必然會有所動作。
一旦龍銳軍在與遼東軍的對決之中落敗,那麼遼東軍下一步肯定是入關,幽州必將直接麵對遼東軍的威脅,所以龍銳軍如果能夠在東北遏製住遼東軍,那麼就等於是為幽州秣兵曆馬爭取了時間。
從戰略意義上來說,遼西與幽州成為盟友,對雙方當然都是大有好處。
朱丹陽年事已高,再加上剛剛從鬼門關死裏逃生,體力還是有限,秦逍看出他精力匱乏,也不多說,見得已是深夜,這才送了朱丹陽離開。
朱丹陽離開之後,秦逍這才回到給自己安排的那間屋子。
屋裏一片寂靜,朱雀昨晚為朱丹陽治療,耗費了不少功力,中午時候就已經上床休息,此刻已經是半夜,卻也是睡了不少時候,秦逍到的她房門前,輕輕推開門,端著油燈進了屋裏,發現晚上送過來的飯菜還在桌子上,並沒有動筷子,朱雀顯然還沒有起身。
他將油燈放下,走到屏風邊,猶豫一下,還是繞過屏風,走到床榻邊,見到朱雀側身背對外麵躺著,氣息勻稱,這才寬心,躡手躡腳正要離開,卻聽到朱雀慵懶聲音道:“你去哪裏了?”
秦逍轉過身,見朱雀已經坐起身來,燈火隔著屏風透過光亮,這邊談不上明亮,也不算昏暗,不過剛剛醒過來的朱雀雲鬢有些淩亂,但恰恰正是如此,卻更有幾分嫵媚慵態,不似正裝時候那種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氣質,頗接地氣。
“影姨的精神好多了。”秦逍微笑道:“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弄吃的。”
朱雀搖搖頭,道:“不餓,給我倒杯水。”
秦逍立刻去倒了杯茶水送過來,朱雀接過,一口飲了半杯,將茶杯遞還給秦逍,雙臂抬起,極其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這一下卻是讓她飽滿胸脯陡然怒挺,豐碩的輪廓似乎要從衣襟裏破衣而出,姿態撩人。
秦逍立刻移開目光,故意咳嗽一聲才道:“大事已定,一切順利。”當下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朱雀淡然笑道:“隻要朱丹陽活下來,黃奎那幫人的結局已經注定。”
“我現在才明白,為何影姨之前說我抓住了澹台懸夜的命門。”秦逍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幾上,也不管朱雀允不允許,一屁股在床沿邊坐下,輕聲道:“影姨原來早就知曉朱刺史和崔統領都是出自長生軍,你知道他們與我有同樣的背景,所以很容易就會結為同盟。”
朱雀嘴角泛起一絲淺笑,成熟美豔,平靜道:“我若說是我提醒澹台懸夜要盡早控製幽州,你可相信?”
秦逍一怔,隨即點頭道:“自然相信。”
“幽州重地,非同尋常。”朱雀道:“我隨師尊入京之後,師尊就和澹台懸夜對拿下京都之後的計劃做了部署。澹台懸夜的頭腦很清晰,他覺得拿下京畿之後,下一步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控製住邊軍,而他的計劃就是要以武川和懷朔兩鎮夾擊柔玄。隻是他當時並沒有太在意幽州,那時候我便提醒他,如果幽州不在手裏,他的計劃必將存在極大的風險,除非先控製幽州,他的計劃才可能順利施行。”
秦逍歎道:“幸虧你和他翻臉,否則你若一直在他身邊,幫他謀劃策略,那可是大大不妙。”
朱雀淡然一笑,道:“這一局棋,你算是占了一步先手,但也僅此而已。棋局之上,風雲變幻,不到最後,鹿死誰手那是誰也不知。而且幽州這步棋,也隻是讓你的劣勢稍稍扳回了一些,整局棋你還是落於後手,而且處於絕對的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