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雀大街而來的兵馬宛若一頭巨獸,緩緩逼近。
撤到後方的官員們都是驚訝,尋思調集過來的大軍都已經部署在皇城四周,將皇城團團圍住,這突然出現的兵馬又是從何而來?難道國相還調動了其他兵馬不成?
眾人紛紛看向國相。
但亦有人卻已經看出情勢不對,見到來兵的裝束分明是神策軍將士,飄揚的旌旗打出的也分明是神策軍的旗式。
大唐的各路兵馬,旗幟都是大有區別,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內行人一看就能明白,特別是衛戍京城的三大精兵,旗幟華美,而樣式也與普通兵馬大不相同。
“是輜重隊到了?”兵部竇蚡顯出狐疑之色,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神策軍的隊列自成體係,布陣之時,最前方的都是盾牌兵,率先組成一道盾牆,作戰之時,以盾牌兵作為陣型的護甲,掩護後方的箭手對敵軍進行射殺,從而在短兵相接之前最大限度地消耗和遲滯敵軍。
而此刻從朱雀大街過來的兵馬不但眾多,而且布下的正是準備交戰的隊列,與輜重隊完全不同。
文熙泰卻瞬間看出情勢不對,高聲呼喝起來,莊召陽那邊也已經察覺到後方不對,不管從背後出現的兵馬到底是什麼來路,沒有任何猶豫,當機立斷發號施令,傳令圍城的後隊兵馬立刻調轉方向,應付從背後抄過來的兵馬。
神策軍確實是訓練有素,傳令兵在軍陣中揮舞令旗,後隊上千兵馬立時調轉矛頭,朝向南邊,在莊召陽的指揮下,迅速向南挺進,列成隊伍,將群臣保護在後方。
隻是將士們看清朱雀大街過來的兵馬,都是愕然,那分明是自己人,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的後方。
號角聲在城頭連續不絕,莊召陽剛剛部署後隊兵馬調轉矛頭,卻又聽到更多的號角聲響起,似乎四麵八方都有號角聲響起。
“報!”有傳令騎兵從軍陣中穿過來,急報道:“將軍,左翼出現大量兵馬,確定是我們神策軍的弟兄。”
莊召陽麵色驟變,急問道:“多少人?是誰領兵?”
“數千之眾,打出了何字旗,似乎是何將軍領兵。”
莊召陽更是駭然,一隻手已經握緊拳頭,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又一匹快馬飛馳而來:“報將軍,方將軍領數千兵馬出現在右翼,列交戰陣型。”
傳令探馬的聲音都是極高,不但周圍的神策軍兵士不少都已經失色,聽到稟報的官員更是大驚失色,一時慌亂不已。
“莊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兵部竇蚡見得局麵與事先計劃的完全不同,臉色泛白,衝著莊召陽道:“他們不是領兵攻打東西兩門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莊召陽神色凝重,也沒有時間和竇蚡多廢話,兜轉馬頭,拍馬便往西邊去,穿過軍陣,果然見到西邊出現了大隊人馬,一如神策軍的傳統,盾牌兵在前掩護,組成一道盾牆,此刻已經停下步伐,距離莊召陽的本部軍陣不過百步之遙,盾牌兵後麵弓箭手都已經是彎弓搭箭,竟已經做好了發起進攻的準備。
軍陣之中,飄揚著唐騎,中間更有一杆大旗高高舉起,旗幟上寫的正是“何”字。
何太極!
莊召陽胸口如遭重錘,他實在想不明白,何太極怎會調轉矛頭,將刀鋒指向自己。
何太極與他私交不錯,但他也知道,麵臨巨大利益之時,所謂的私交一錢不值。
所以他早就對何太極與方輝進行暗中調查,至少確定這兩人與宦官勢力和澹台懸夜從無瓜葛,甚至在神策軍中,這兩人也都屬於軍方派力量,對宦官十分排斥。
而且這次出兵,有國相為靠山,一旦成功,這兩人所得到的利益自然是不小,根本沒有臨戰叛亂的動機。
“何將軍!”莊召陽心中震怒,但神色卻還淡定,見到對麵何太極已及騎兵出現,高聲喝問道:“將軍所部負責攻打西門,為何會領兵前來,到底意欲何為?”
何太極抬起手,揮了一揮,便從後麵上前幾步,抬手丟出幾樣東西,在石板上骨碌碌轉動,莊召陽看在眼裏,臉色大變。
那幾顆人頭血肉模糊,但憑借輪廓,莊召陽卻能夠確定,這正是自己安排在何太極身邊的釘子。
“莊將軍,何某素來欽佩你的武勇,欣賞你的光明正大。”何太極歎道:“想不到你竟然是陰險小人,竟會安插刺客在何某身邊,如果不是何某謹慎,隻怕已經死在他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