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勉之為之語塞。
秦逍說的並沒有錯,既然遼西郡守和郡尉都能卷入劫銀案,那麼榆關守將走私軍械當然不是沒有可能。
“秦將軍,雖然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淳於朗將鎮守榆關多年,兢兢業業,如果因為糧隊藏了幾把刀,就一定說是他走私軍械,斷送了他的前程,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霍勉之苦笑道:“凡事留些餘地,不要斬盡殺絕。”
郡守公孫尚和喬明水籌劃劫銀案,他確實毫不知情,但接下來龍銳軍的反擊,卻也讓霍勉之明白了當下的遼西局勢。
毫無疑問,龍銳軍肯定是要借這次劫銀案為由,迅速滲透甚至控製遼西。
秦逍和龍銳軍的出手可說是又快又狠。
幾日之間,風雲乍變。
郡守身死,郡尉被囚,龍銳軍進駐廣寧城。
隻是現在他更是明白,龍銳軍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使出了連環策,竟然將矛頭指向了榆關。
雖然他手頭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糧隊私藏軍械是龍銳軍設計,但混跡官場多年,什麼事情沒有見過,敏銳的嗅覺還是存在的,心中隱隱猜到,這次軍械案,背後肯定又是龍銳軍一手主導。
他當然也能夠理解秦逍為何要對榆關下手。
想要控製遼西,如果不能將榆關控製在手中,那麼榆關就是頂在後背的一把利刃,秦逍要時刻擔心這把利刃從背後刺進來。所以無論換做是誰,想控有遼西,榆關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秦逍凝視著霍勉之,平靜道:“郡丞大人是冀州太原府人氏,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入了翰林院為編撰,一年後入吏部補缺,不過因為年輕氣盛,在吏部屢次與同僚發生爭執,次年就被吏部派到了安東都護府,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初到都護府,郡丞大人隻是被安排了一個市曹主事官的職位。”
霍勉之想不到秦逍會突然提及自己的履曆,而且對自己的履曆一清二楚,有些詫異,隻聽得秦逍繼續道:“霍大人在都護府辦差兢兢業業,或許是因為吸取了當年在吏部任職時候的教訓,在都護府多年,與同僚關係相處和睦,待人寬厚,雖然並非遼東軍出身,但眾多遼東軍出身的官員對霍大人都是讚賞有加。六年前,當今聖人改元天聖,次年八月,霍大人被都護府調任到遼西郡,補上了遼西郡丞之職。”
“秦將軍費心了。”霍勉之心知秦逍陡然將自己的履曆說出來,肯定是有緣故,不動聲色。
秦逍微微一笑道:“郡丞大人育有二子,長子如今在太原,隻因令堂不適應東北的氣候,所以在太原頤養天年,長子代郡丞大人在老宅盡孝。次子被編入了遼東軍,目前隻是個軍中都尉,不過你們不是遼東軍出身,遼東軍能給令郎一個都尉之職,也算是將你們當成自己人。”靠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道:“又或者說,遼東軍知道郡丞大人精明能幹,所以想利用這樣的方式將你們父子拉入遼東軍陣營,如此你們也就算是遼東軍的人了。”
“秦將軍到底想說什麼?”霍勉之皺眉道。
秦逍淡淡道:“郡丞大人在遼西這些年,勤勤懇懇,百姓對你都是讚譽有加,都說你是一位好官。你勤勉實幹,並沒有像其他遼東軍將領那樣圈田占地,也正因如此,公孫尚和喬明水似乎並沒有將你當成自己人看。我也相信,劫銀案發生之前,你確實是一無所知。”
霍勉之歎道:“秦將軍能這樣說,我心中感激。”
“我也相信,霍大人上次找我調動軍糧送往榆關,甚至今日還為淳於布說情,這都是性情厚道。”秦逍盯著霍勉之眼睛道:“我並不認為你是遼東軍的黨羽。”
霍勉之微一沉吟,才道:“秦將軍,遼東的形勢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
“敢問霍大人,在你心裏,是在效忠大唐,還是在效忠遼東軍?”
霍勉之身體一震。
“當年你被同僚排擠,甚至被調派到東北,你心中一點頗有怨言。”秦逍也是歎道:“敢在吏部與同僚發生矛盾,可見霍大人當年也是性情中人,隻有心存熱血意氣用事的人,才會看不慣同僚的一些作為而發生爭執。霍大人到東北已經二十年時間,能在遼東軍的勢力範圍內坐上遼西郡丞的位置,亦可見遼東軍那邊對霍大人確實有提攜照顧之恩。霍大人既然是性情中人,自然也就是恩怨分明,想必內心對遼東軍那邊也沒有任何的排斥之心。”
霍勉之想不到秦逍年紀輕輕,竟然對人心看得如此透徹。
“秦將軍,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你是效忠遼東軍,我無話可說。”秦逍平靜道:“可是如果你還自認是大唐的臣子,我願意救你一次。”
“救我一次?”霍勉之失聲笑道:“秦將軍,我犯了何罪,需要你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