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敦一時倒不知道契利汗有什麼詭計,也不說話。
“錫勒諸部勇士如雲,但我圖蓀諸部的勇士也不少。”契利汗道:“既然可敦不想流血太多,不如咱們各派兩百勇士出陣,就在這嘎涼河一決高下如何?”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是詫異。
其實草原上個人有私怨,單打獨鬥一決高下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甚至已經成為草原許多問題的解決辦法,畢竟用武力容易解決的事情,就不必去勞煩腦子。
兩軍對陣,有時候也會出現各自派出勇士決鬥的事情,但畢竟是少數。
如今草原兩大族群兵鋒相對,嘎涼河兩岸,彙集了兩部十數萬之眾,都是聲勢浩大,一場大戰一觸即發,所有人也都做好了浴血廝殺的準備。
契利汗領兵攻來,占據主動,誰也想不到他竟然主動提出派出勇士決鬥。
契利汗說的輕描淡寫,但草原的傳統,雙方若有恩怨,如果一方提出決鬥,對方一旦拒絕,便會被視為懦夫行徑,會被所有人鄙夷,但凡有血性,哪怕不敵,也會拚力一搏。
可敦身邊眾人聽得契利汗言辭挑釁,都是大怒,紛紛道:“可敦,我們願意一戰。”
可敦卻是冷靜的很,示意眾人靜下來,這才隔河問道:“契利汗,按照草原人的傳統,你既然提出派人決鬥,錫勒人自然不會退縮。隻不過雙方各自派出兩百人,又以何種方式決鬥?分出勝負之後,又該如何?”
“看來可敦是準備接受了。”契利汗笑道:“這很好。”馬鞭指著嘎涼河道:“嘎涼河隻到腰部深,但現在天寒地凍,河水冰冷徹骨,既然是派出勇士,他們自然是無所畏懼。戰場就在這嘎涼河中,雙方各派兩百刀手,兩軍各自後退三裏地,如此也就不會有人暗施冷箭。”頓了頓,語氣森然起來:“四百人搏殺到最後,誰能將對方的兩百人盡數殺光,哪怕其中一方隻剩下一個人,還有一口氣,那就是勝者。”
秦逍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契利汗果然是狠辣無比。
如此一來,出戰之人,九成幾率要死在這冰冷的嘎涼河中。
這般廝殺,殘酷無比,甚至比兩軍數萬大軍浴血搏殺還要慘烈。
“好!”可敦並沒有猶豫,直接道:“我接受你的決鬥方法。”
秦逍心中暗歎,她見識了可敦的千嬌百媚風情萬種,那嫵媚的笑容更是讓所有男人神魂蕩漾,可是這一刻他終是記起,這個風情萬種的美婦人,亦是讓她的敵人忌憚無比的一頭母狼,擁有著一位決策者的果斷和狠辣。
“我此行狩獵,不為流血,隻是為了能夠用鐵山的礦石打造戰甲。”契利汗道:“我偏愛戰甲,一天一套,如果我勝了,可敦需要每年向我提供打造三百六十五套全甲戰衣的鐵礦。”抬手撫著粗須道:“想必可敦不會吝嗇吧?”
秦逍皺起眉頭,他在戶部甲字庫待了幾天,知道一套戰甲的價值非比尋常。
實際上以大唐的實力,也隻有少部分精銳才能配備戰甲,而且還不是全甲,通常隻在戰衣上配上胸甲和肩甲,真正配有全甲的至少也是衛將軍級別的將領。
草原鐵礦嚴重缺乏,精銳兵士也隻能裝備皮胄,配備鐵甲的鳳毛麟角。
秦逍也知道,同樣實力的對手,如果一方穿戴全甲,可以輕鬆擊敗敵手,所以在戰場上,戰甲兵往往是最強悍的兵種,擁有強大的護具,與敵對陣,就已經占盡了上風。
一套精致全甲所需的鐵礦,加上一些鍛造過後的廢棄材料,足可以打造至少二十把賀骨刀,如果一年向杜爾扈部提供三百六十多套戰甲所需的鐵礦,那就足以打造出六七千把精鐵戰刀。
契利汗也算是獅子大開口。
可敦微一沉吟,才道:“我答應。”
“果然是痛快。”契利汗道:“還有一個條件,那便是可敦必須跟我回漠南,我向可敦承諾,一定會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而且可以讓你成為我的可敦。自此之後,你我兩部將成為姻親部族,世代交好。”
此言一出,聽到的賀骨人都是勃然大怒。
可敦心中卻清楚,對方既然當眾提出這個條件,若是拒絕,契利汗麵子抹不下,很可能會改變主意。
她精明過人,當然也猜到契利汗現在的心思。
對方對於渡不渡河,肯定是心中糾結,尚在猶豫中,提出的這些條件,雖然苛刻,但契利汗其實是在給說服自己的一個借口,他知道開戰過後勝負難料,一旦失利很可能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但這次調動了數萬大軍殺過來,如果就此退兵,不但無法向手下這些如狼似虎的將士交待,更無法向太陽汗鐵瀚交待。
提出的這兩個苛刻條件,其實也是給手下將士們聽。
條件越是苛刻,也就表明契利汗越是咄咄逼人,如此手下將士才會接受這樣的決鬥。
三百六十五套戰甲的鐵礦倒也罷了,可是如果真的能讓攣鞮可敦答應嫁給契利汗,遠去漠南,即使退兵,卻也是收獲頗豐,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這些年賀骨能夠撐下來,完全是因為他們擁有手腕了得的攣鞮可敦,隻要將攣鞮可敦帶走,賀骨即使不發生內亂,賀骨汗年紀輕輕,根本不可能帶領賀骨強大起來,實際上沒有了攣鞮可敦,就等於是大大削弱了賀骨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