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易之這時候也終於明白,自己如果繼續為安興候立案抓人,最終隻能成為死無葬身之地的替罪羊。
“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毛易之額頭直冒冷汗:“下官先前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還是大人英明睿智。”
“睿智個屁。”範陽沒好氣道:“安興候領兵抵達江南,沒有第一時間去蘇州增援,而是直接入杭州城,老夫就知道大事不妙。事情的發展,也確實如同老夫所料。”歎道:“老夫若不裝病,替他立案抓人的恐怕就是老夫了。”
毛易之心想如此看來,我還是替你背了黑鍋。
“老夫區區杭州刺史,豈有實力與他相抗?”範陽一屁股坐下,苦笑道:“若是老夫不從,現在這顆腦袋也未必還在脖子上。安興候確實是心狠手辣,杭州三大世家,他是說殺就殺,自然不會在乎多砍下老夫這顆人頭。”
毛易之小心翼翼道:“那大人今日......?”
“老夫不吭聲,遲早也是沒有好下場。”範陽緩緩道:“隻是老夫相信公主絕不會坐視不顧,她知道安興候在杭州的所作所為,一定會有所動作,在此之前,老夫隻能避而不出。”
薑還是老的辣。
毛易之心中感歎一句,這位老大人能夠坐上刺史的位置,還真不是偶然。
“大人覺得秦少卿是公主的殺手鐧?”毛易之道:“下官就怕秦少卿不是安興候的對手。”
範陽微一沉吟,才道:“老夫也不能肯定此番到底誰能取勝。不過事到如今,咱們也是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盡力協助這位秦少卿。”抬手撫須道:“不過細細一想,秦少卿也未必沒有勝算。此人入京不到半年,就連升數級,一躍成為大理寺少卿,此等恩眷,自我大唐立國至今,還是從未有過,由此亦可見聖人對他卻是隆恩浩蕩,安興候雖然是聖人的內侄,也不得考慮秦逍在聖人心中的地位。”
毛易之忙點頭道:“正是,聖人如此恩眷一位臣子,實屬罕見。”
“這位秦少卿可不是善茬。”範陽輕笑道:“蘇州天池山的成國夫人,你自然不會不知道。她被聖人軟禁在那裏,起因似乎就是秦少卿之故。秦逍在京都不但與刑部爭鋒相對,而且親手殺了數名成國公府的侍衛,無論刑部的血閻王還是成國夫人,哪一個不是狠角色?秦少卿吃了豹子膽,根本沒有畏懼這兩人,那成國夫人是聖人的親妹妹,秦少卿既然敢和成國夫人對著幹,自然不怵聖人的內侄。”
毛易之眉頭舒展開,笑道:“秦少卿的傳聞,下官也是聽說過,隻是覺得道聽途說,未必是真,不過既然有這樣的傳言,這位秦少卿當然不是軟柿子。”
“安興候手裏雖然有神策軍先鋒營,不過秦少卿手裏也有從蘇州帶來的數千鄉勇。”範陽道:“沙長史回報,秦少卿已經將齊申從杭州營趕了出來,杭州營也在秦少卿的手中,真要爭鋒相對,這位秦少卿也有足夠的本錢。”
毛易之道:“大人這樣一說,下官心裏開闊多了。”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範陽歎道:“咱們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了秦逍的身上,此番他若敗了,咱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無論如何,咱們要不惜一切代價鼎力相助。”指著箱子道:“這就是咱們給秦逍備下的厚禮,隻要這兩隻箱子交到秦逍手中,杭州的局勢便可能扭轉,所以咱們眼下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這兩隻箱子。”
毛易之點頭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隻是......安興候既然醒悟過來,知道這兩隻箱子會給他帶去不小的麻煩,下官以為他一定會搶在秦少卿之前將這兩隻箱子拿走。”
範陽神情嚴峻,道:“咱們這邊盡力拖延,就看秦少卿是否能及時趕到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背負雙手,望著庭院青翠院景,喃喃道:“隻盼這位秦少卿不要讓江南失望!”
毛易之並沒有說錯,傍晚時分,神策軍的人如期而至。
神策軍大將軍左玄機是三品雲麾將軍,雖然隻是三品,但統領衛戍京都的精銳兵馬,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神策大將軍之下,設有兩名中郎將,分別是懷化中郎將和歸德中郎將,這都是正四品武職。
喬瑞昕便是其中的歸德中郎將,亦是此番神策軍先鋒營僅次於安興候的大將。
帶隊前來刺史府的便是喬瑞昕。
喬瑞昕同樣也是宦官出身,頭戴布冠,帶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神策軍官兵抵達刺史府的時候,夕陽西下,已經是傍晚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