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反問道:“你覺得除了神策軍,還有其他兵馬可以調動?”
秦逍想了一下,明白麝月所言不虛。
如今的大唐,早已經不複鼎盛時期。
他自然也聽人說起從前帝國的榮光,那時候的大唐鐵甲縱橫,四海臣服,蠻夷納貢,商貿繁盛。
出了大唐的國境,即使身在異域外邦,大唐的商賈子民也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因為在他們身後,有強大的帝國作為後盾。
曾經有一支商隊前往北方草原做買賣,與圖蓀一個部落發生了衝突,被殺了六人,此事傳回帝國後,朝廷立刻派出邊軍圍剿殺人的部族,圖蓀其他各部眼睜睜看著唐軍出現在草原上,沒有一個部落敢伸出援手,最終殺人的部落除了被斬殺的族人之外,剩下的全都被帶回大唐帝都,賣為奴隸。
大唐很霸道,卻也因此而震懾四夷。
大唐的子民,即使犯了過錯,也隻能交由大唐來懲處,蠻夷外邦沒有資格決定大唐子民的生死。
那時候周邊諸國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敢於向大唐亮出兵器,所以即使國內發生一些叛亂,帝國可以遊刃有餘地抽調各路兵馬平定叛亂,擁有最好的裝備,國庫錢糧充盈,那時候舉旗叛亂,等同於自殺。
但今日的帝國,卻遠不能與當初相提並論。
地方州軍的兵力隻能自保本州,而邊軍卻要麵對隨時進犯的敵軍壓力,不敢輕舉妄動。
帝國國勢日衰,聖人登基導致的三州七郡之亂,引來了圖蓀人和兀陀人的進犯,雖然最終勉強擊退了各路敵軍,但經此一戰,國力遭受重創,比起鼎盛時期,已經是虛弱不堪。
國庫空虛,卻依然要支撐起南北兩線的龐大軍團,如此情勢下,維持住衛戍京都的三萬神策軍已經十分不容易,確實已經沒有支撐更多兵團的財力。
“當年平定青州叛亂的似乎也是神策軍。”秦逍道:“神策軍對圍剿王母會有經驗,如果他們盡快出兵,咱們支撐到援兵趕到,當下的困局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麝月冷冷一笑,道:“神策軍自然會被調來平叛,隻不過卻未必是咱們的援軍。”
秦逍一怔,詫異道:“公主何出此言?”
“你可知道神策軍在誰的手中?”
秦逍搖搖頭。
他自然知道神策軍是衛戍京都的精銳軍團,不過主將是誰,還真是不知。
“統領神策軍的是左玄機。”麝月道:“他是宦官出身,得到聖人信任,如今神策軍中,有不少都是宦官出身的將領。”
秦逍更感詫異,他知道各路兵馬確實都有太監作為監軍,但直接由太監領軍卻是極其罕見。
麝月淡淡一笑,美眸之中卻是顯出冷厲之色:“江南一亂,無論是宮裏的那群宦官,還是夏侯元稹,都會想著趁虛而入。”瞥了秦逍一眼:“換句話說,他們前來江南平叛,目的隻是為了將江南置於他們的勢力範圍。”
“神策軍在宦官手中,國相如何插手進來?”
“因為他管著錢糧。”麝月道:“江南一亂,我被困在江南,北院就形同虛設,朝廷調撥錢糧之權,自然是落在戶部手中。那位國相大人不但是中書令,掌著中書省,還兼職戶部尚書的頭銜,好不容易等到這次良機,在朝中自然是要想辦法廢黜北院,將錢糧之權收歸戶部,在江南這邊,也不會閑著。”不屑一笑:“神策軍沒有戶部調撥的錢糧,寸步難行。”
秦逍立刻明白:“所以國相會以錢糧作為要挾,向神策軍中安排自己的人手?”
“如此良機,他怎能錯過?”麝月緩緩道:“無論是誰領軍,前來江南,對我來說,都不是自己人。”
秦逍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公主,事到如今,以我們手中的實力,幾乎沒有扭轉局勢的可能。”秦逍歎道:“沒有朝廷的援軍,我們是否能夠從江南全身而退都是問題。江南落在誰手中,咱們不用去多管,隻要江南的叛亂能夠被平定,你安然回到京都,比什麼都好。”
麝月微蹙秀眉,朱唇微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見麝月的臉色不是很好,秦逍忍不住問道。
麝月搖搖頭,幽幽歎道:“其實站在你的立場,說的並沒有錯。這些年和夏侯元稹在朝中明爭暗鬥,其實我早就累了,隻是你不明白,如果隻是對弈,即使輸了,無非重新來過。但權力之爭,從來都沒有退路,隻要開始,如果最終不能取勝,想要全身而退幾無可能。”凝視著秦逍眼睛,輕聲道:“我雖然是大唐公主,可是這場爭奪權力的遊戲如果真的敗給他,下場會比死還要痛苦,而且還會牽累到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