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瞥了陳曦一眼,見到陳曦神色雖然平靜,但目光銳利,心知陳曦和自己應該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你們十三人有休沐之日,不知休沐的時候,會去哪裏?”秦逍麵帶微笑,看似很隨意地問道。
但在場眾人都清楚,大理寺既然奉旨來辦案,那麼每一句話都是大有深意。
“說是四天時間,但其實隻有三天。”薑嘯春也很謹慎回道:“離山的時候,都是下午,回來的時候,都是上午,這加起來是一天時間。最早的時候隻有三天休沐,不過往返途中就會耽誤一些時間,後來也就加了一天。三天時間,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去不了太遠的地方,隻是在蘇州境內逛一逛。可以和朋友吃酒,也可以陪陪家眷,也有願意去樂坊聽曲,甚至賭坊賭錢,內庫這邊都不會幹涉。”
“你們的家眷都在蘇州?”陳曦忽然問道。
薑嘯春搖頭道:“並非全部,願意在蘇州娶妻生子的自然也可以,不過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京都。不過十三人在蘇州城幾乎都買了宅子,休沐之日,可以在家裏歇息幾天,以後要調走,宅子也容易出手。”頓了頓,隨即正色道:“不過內庫有規矩,下山之後,任何人不得對外泄露自己的身份,但凡有說出去,立刻送京都,交由公主懲處。好在大家都很小心,自打有了江南內庫以來,大家都很守規矩,沒有對外透露。”
秦逍點點頭,想了一下,才問道:“內庫可有姓汪的人?”
薑嘯春一怔,毛蘆已經拱手問道:“大人說的是汪主薄嗎?”
“死去的主薄姓汪?”秦逍立刻問道。
毛蘆忙道:“正是,大人.....大人原來知道他。”
“他叫什名字?”秦逍按住心中的吃驚。
毛蘆道:“汪湯!”
“汪湯?”秦逍反是一怔:“沒有其他名字?”
毛蘆有些奇怪,卻還是老實回道:“汪主薄字雨禾,不過在內庫裏麵,都是以職位稱呼,很少稱名道字。”
秦逍想了一下,忽然笑道:“今天暫時就先問到這裏。不瞞諸位說,從中午到現在,我們一行人粒米未進,他們幾個我不清楚,不過我這肚子可是咕咕叫了。薑統領,內庫什麼時候開飯?”
薑嘯春立刻道:“內庫吃飯睡覺都嚴格按照時辰來做,晚飯在酉時之前必須吃完,諸位大人抵達之前,應該已經過了酉時,所以飯口已過。不過我立刻令人去小灶生火,一柱香的時間也就可以用飯了。”向一直站在大門邊的校尉鐵林道:“鐵校尉,吩咐下去,讓廚房立刻做飯。”
鐵林忙拱手稱是,退了下去。
秦逍看著薑嘯春等人笑道:“你們這些日子也是受累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前來辦案,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認定任何人與庫銀失蹤有關。”站起身來,道:“在這件案子水落石出之前,煩請大家留在山上不要離開,不過行動自由,用不著關在屋子裏。薑統領,吃飯還有些時候,不如你先帶我們去看看那位汪主薄的遺體,如何?”
薑嘯春拱手道:“一切遵照大人吩咐。”
“少監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去?”
陳曦也站起身,點點頭。
薑嘯春也不耽擱,出了門,帶了秦逍和陳曦走到內庫西北角一處屋前,門外守著兩名鐵甲護衛,不過都用布巾蒙住了鼻子,秦逍遠遠看見,本來還有些奇怪,等靠近屋子,一股腐臭味道從屋裏彌散出來,便知道守衛為何會帶上口罩。
陳曦也是抬手捂住鼻子,這時候一名守衛已經上前來,送了兩隻口罩,秦逍知道這裏日夜有人守衛,自然不能一直戴著同一口罩,肯定準備了不少,接過之後,也戴了上去,即使如此,味道雖然淡了些,卻還是不能完全擋住。
陳曦和薑嘯春也戴上口罩。
守衛取了火把,打開門,薑嘯春接過火把,率先進入,秦逍和陳曦這才跟著進去,屋裏空蕩蕩的,隻中間放了一張長形木桌,木桌之上用黑布蓋著一具屍首,薑嘯春上前去,掀開黑布,火光之下,隻見到屍首的臉上雖然還不至於腐爛不堪,卻膨脹變形,甚至已經有屍蟲出現。
薑嘯春軍人出身,對此倒不是很在意,陳曦也算鎮定,兩人本以為秦逍見到如此恐怖的屍首,定然會嘔吐不止。
但秦逍卻似乎比他們更加淡定。
二人自然不知道,當初西陵爆發瘟疫,秦逍在被孟子墨收留之前,流落四處,見到太多因為瘟疫和饑餓而死的屍首,許多人曝屍荒野,甚至幾個月都沒有人去管,可怖的樣子比眼前這具屍首要驚恐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