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迢迢,蜿蜒著通向天邊,兩邊是灰土田野,遠處隱見連綿山巒輪廓。
已經進入初夏時節,入眼處已經是綠意盎然。
江南一行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精挑細選出來。
秦逍是此行江南的主辦案官,隨同的大理寺官員,顧白衣和費辛跟隨左右,而顧白衣從大理寺內帶了六名刑差,在他眼中,這六人算得上是大理寺刑差之中可造之材。
除此之外,紫衣監少監陳曦帶了兩名紫衣監的吏員一同前往,不過三人不但換了大理寺刑差的裝束,而且都黏上了假須,以他們的歲數,沒有半根胡須總是讓人覺得奇怪,這假胡須黏上,自然就不會引人注意。
雖然三人混在大理寺刑差之中,但大理寺刑差看他們時候的眼神就不對勁,明顯表示出大家不是一路人的神色。
陳曦倒也罷了,兩名紫衣監吏員顯然從骨子裏瞧不上大理寺的刑差,一副傲然之色。
這讓大理寺的刑差心裏都是不爽,覺著這些紫衣監的公公失去了良雞,卻漲出了脾氣。
混在大理寺刑差的不隻是紫衣監的三人,還有胖魚三人。
陳芝泰和耿紹那夜未歸,次日回來之後,明顯關係就親密許多,此前進京的時候兩人在途中或許有些矛盾,但一夜之間,之前的小摩擦明顯就已經煙消雲散,耿紹看陳芝泰的眼神不再冷冰冰,而陳芝泰看耿紹的眼神竟然帶著崇拜之色。
胖魚知道秦逍要下江南,主動請纓要一同前往,耿紹知道後,也不猶豫,毅然追隨。
陳芝泰剛到京城,也是頭一遭享受在京都樂坊內尋鮑交友的快樂,甚至一夜之間與鮑友約定了三生姻緣,本想著日久生情,卻萬沒有想到屁股還沒坐熱,秦逍就要南下。
他本不想跟隨,但胖魚和耿紹都要離開,自己一個人留在京都太過孤單。
如果手上銀子足夠倒也罷了,可是在京都交友的花費實在是太高,那也在樂坊和姑娘坦誠相見,激動之處,為了彰顯自己的大方豪邁,出手闊綽,次日出了門才後悔,錢袋子裏所剩無幾,根本不夠一個人在京都消遣。
想著都說江南女子柔情似水,恐怕比京都還要美妙的多,跟著秦逍前往江南,未必沒有機會享受江南女子的溫柔,於是也跟著一同前來。
一行十五人,十五匹馬,出了京都之後,以陳曦為向導,折而向東。
陳曦當年在江南待過,對道路十分熟悉。
按照陳曦的說法,騎馬一路去往江南自然也可行,但卻要多繞不少路,京官下江南最常走的是水路,東行至洛口,乘船而行,沿通濟渠可以直達江南。
眾人快馬加鞭,從京都到洛口快馬用不了一日便可抵達,而京都三大水係之一的洛水,便是直通到洛口官渡。
通濟渠自洛口出黃河,經鴻溝、蒗蕩渠、濉水通入淮河,入淮水之後,順淮水往東入山陽郡,改道繼續往南,經揚州、蘇州入杭州,將江南與江都以這條水渠相連起來,與另一條通往東北方向的永濟渠都是前朝所修,亦是前朝留下來的最大渠道成果。
比起永濟渠,通濟渠對帝國的作用自然是更為重大,幾乎可以說是帝國的命脈所在。
江南賦稅以及江淮的糧食,大都是以通濟渠這條水路北上。
前朝時期便在洛口興建了糧倉,大唐立國之後,洛口倉更是保障京都的糧倉重地,帝國強盛之時,洛口倉數次擴建,倉城方圓二十裏,共有三千窖,每窖可存糧五千石,鼎盛之時,洛口倉存量千萬石,駐軍數千守衛,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糧倉。
這裏不但是存糧重地,更是交通要處,洛口官渡往東北便是永濟渠,南下正是通濟渠,而往西北不到百裏地,便是京都,水路暢通,從南方運過來的糧食,大都是囤積於此。
秦逍一行人到得洛口官渡之時,天還沒有黑。
秦逍是第一次南下,顧白衣也極少出京,陳曦雖然是向導,但這一次不便以真實身份示人,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名大理寺刑差,所以一些事宜都有大理寺寺正費辛出麵。
此番費辛跟隨秦逍下江南,尚不知道是要前往調查江南內庫案,真以為是秦逍心血來潮,要去江南巡案,樂得跟在小秦大人身邊往江南走走,隻以為到了江南,歌舞升平,說不定還能從江南撈些好處回來。
所以到了洛口官渡,不用秦逍吩咐,主動去和官渡的人員接觸。
官渡的人員驗了費辛的文書,知道這是大理寺的官員出巡,他們常年負責船隻調運,在地方過來的官員麵前自然是擺足威風,但是京都有官員出行,那是一定都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