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了皇城,皇宮裏點起了紅燭燈籠,隱隱約約的黃色燈光從高牆之上灑漫過來。
安靜的深宮之中,四周沒有太監宮女,隻有當今聖人麵帶冷峻之色,在她身前則是國相夏侯元稹,除此之外,便隻有隨侍邊上的長孫媚兒以及站在昏暗處的內監大總管魏無涯。
聖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覺得茶溫不怎麼合適,又或者是因為心情不好,飛天眉一皺,忽然將杯子摔碎在國相腳邊。
“啪!”
一聲脆響,瓷杯化作碎玉四濺,茶水甚至打濕了國相的褲腳。
長孫媚兒有些緊張。
聖人喜怒不形於色,她注重駐顏養生之術,怒氣傷肝,更會影響養顏,所以近些年很少會有動怒的時候。
她正要上前去收拾,聖人已經用極為寒冷的聲音問道:“消息可靠?”一雙鳳目直視夏侯元稹。
夏侯元稹倒是很為鎮定,回道:“千真萬確,派往西陵的探子親眼見到李陀在奉甘府城登基稱帝,而且告示天下,聖人得位不正,當年是偽造了先皇帝的遺詔,他聲稱要天下子民助其恢複李唐江山。”
這樣的言語,也隻有夏侯元稹這位國相敢在聖人麵前直言。
聖人唇角泛起一絲輕蔑的冷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本來頗為憤怒的神情變得平和下來,淡淡道:“他可想入關討伐朕?”
“李陀定號天正,以樊子期為相,封莫蒼行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國相神情始終平靜如水:“此外大封西陵世家子弟為官員,定都奉甘府。”
“莫蒼行?”
“莫蒼行此前是西陵三騎之中樊騎大統領。”國相回道。
忽聽得不遠處的魏無涯開口道:“他很可能是消失了十多年的劍穀門徒莫老五。”
聖人聽得“劍穀”二字,身體微微一震,蹙眉道:“朕似乎沒有聽你提及過此人。”
“莫老五是劍穀六大弟子之一,那個人離世後,莫老三進入劍窟,臨死之前,將那一劍一分為四,刻在了紫木匣之中。”魏無涯緩緩道:“其他五大弟子之中,唯獨位居第五的莫蒼行沒有得到紫木匣,一氣之下,出走劍穀,與劍穀斷絕了關係,自此便再無音訊,連紫衣監也無法查到他的行蹤。五年前,突然出現了莫蒼行這號人,他投靠到樊子期門下,得到了樊子期的賞識,不過一年,樊子期就將樊騎交到了莫蒼行的手中。”
聖人問道:“莫蒼行是否就是莫老五?”
“莫老五在劍穀的名字是莫行風,此人在劍穀的時候,為人低調,和劍穀同門都很少交往,紫衣監對他的情報收集的並不多。”魏無涯平靜道:“莫蒼行擔任樊騎統領之後,紫衣監就暗中秘密調查他的來曆,但對他投靠樊家之前的經曆一無所知,而且此人頗有領兵之才,似乎是學過兵法,劍穀門徒都是練劍出身,江湖人物學習兵法很是少見,所以紫衣監的人也無法確定他是否就是莫行風,這些年來紫衣監一直有眼線盯著此人,此人多年來一直都隻是待在軍營之中,所以更加無法確定他的來曆。”
聖人冷哼一聲,道:“你手下那幫人越來越無能了,數年時間,連這樣一個人的身份都無法確定,你也該好好管管了。”
“都是老奴無能。”魏無涯躬身道。
夏侯元稹道:“聖人,其實這件事情也怪不得老總管。莫老五消失十幾年,這麼長的時間,一個人會改變很多,或許連劍穀的人都無法辨識出莫蒼行的身份。即使莫蒼行真的是莫行風,但他已經與劍穀斷絕了關係,算不上是劍穀的人。”
“他手下的六大弟子,血液裏都帶著劍穀的氣息,就算是死,那股氣息也不會消失。”聖人冷冷道:“國相以為隻是和劍穀斷絕了關係,就不再是劍穀的人?”
國相歎道:“是老臣失言。”皺眉道:“不過如果莫蒼行就是莫行風,身為劍穀弟子,為何會投靠區區西陵世家的門下?劍穀六大門徒無一不是眼高於頂之輩,西陵世家在他們眼中螻蟻一般,莫行風怎可能甘願為樊子期效命?”
聖人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似乎劍穀是她心中的一根荊刺,沉默了片刻,才向魏無涯問道:“羅睺是否回京了?他的差事辦得如何?”
“尚未回京。”魏無涯恭敬道:“前些日子飛鴿傳書回來,在昆侖關外遇見了劍穀六絕之一的沐夜姬,本來可以從沐夜姬手中奪得一塊紫木匣,但突然殺出鄭千秋。”
“鄭千秋?”聖人有些詫異,便是國相也是吃了一驚微微變色,聖人蹙眉道:“可是被兀陀人奉為大火神的鄭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