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熙同臉如死灰。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盧俊忠有一句話並沒有說錯。
隻要盧俊忠垮台,那麼整個刑部立時便會傾塌,在大唐威風八麵的刑部酷吏,也將麵臨著朝中文武百官的清算。
盧俊忠能夠起家發達,就是因為當年不問對手是誰,張開獠牙便會撕咬,這才取得聖人的器重和信任,在大唐朝堂縱橫十多年,更是打造了大唐最令百官恐怖的刑部。
這一切的代價,就是樹敵無數。
包括韓熙同在內的許多刑部官員都清楚,當盧俊忠失勢的那一天,必然會遭受無數人的報複。
刑部必須要準備後路。
而搜集大批官員的罪證,將這些罪證握在手中,就是刑部準備應付日後困局的準備,到時候如果真的有人要報複,迫不得已之下,將手裏的罪證拿出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隻是時機還遠遠未到。
盧俊忠如今還坐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並沒有失去聖人的信任。
這次犯下致命的錯誤,必須要有人擔起責任。
盧俊忠當然不能倒,如今唯一的辦法,隻能是犧牲韓熙同,斷臂求生。
韓熙同主動向宮裏解釋,將一切責任拉到自己的身上,聖人即使降罪,刑部卻還能夠保住,而韓熙同的家眷也可以保全。
“下官即刻擬折子呈送宮裏。”韓熙同終於道:“若是獲罪,還請部堂大人代為照顧妻小。”
盧俊忠鬆了口氣,溫言道:“熙同,你放心,且不說聖人未必會降罪於你,即使降罪,我也會竭力保全。你的家小無須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受任何委屈。”
“部堂,秦逍已經盯住了刑部。”韓熙同握拳道:“此人不除,後患無窮。”
“他自來京之後,所做的事情都在明處。”盧俊忠神情森然起來:“我本想借助衛璧一案將他置於死地,誰知道聖人竟對他從輕發落,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要除掉他,必須要找到他的罪行,而且還要拿到證據,可是當下又如何能找到罪名?”
“他是從西陵來,要找尋罪狀,也隻能往西陵去找。”韓熙同也有些無奈:“但西陵如今落在叛軍手中,咱們根本無法找尋。”眸中劃過一陰寒之色,低聲道:“但此人背後必有蹊蹺。部堂,他的檔案之中,記錄他之前隻是龜城的獄卒,黑羽出關之後,他投在黑羽麾下,莫名其妙地成為了黑羽夜鴉。黑羽出關不過半年而已,他一個獄卒,怎可能在這半年之內擁有那般了得的武功。”
“你是說.....?”
“單人匹馬獨闖青衣堂,卻能夠全身而退,這已經讓人匪夷所思。”韓熙同低聲道:“成國公府的那些侍衛,絕非烏合之眾,秦逍卻能以寡敵眾,甚至斬殺七名侍衛,這樣的武功,實在是了得。一個獄卒,絕不可能有此等武功,他年紀輕輕,武功從何而來,這背後到底有什麼蹊蹺,若是追查他從前的身世,未必不能找出線索。”
盧俊忠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輕聲道:“不錯,要想置他於死地,就要追根溯源查出他從前的事情。”看著韓熙同,目光冷厲:“熙同,你放心,若是不將他置於死地,我這半輩子也就白活了。”
大理寺內,蘇瑜臉色有些凝重,秦逍坐在椅子上,看著若有所思的蘇堂官,並不說話。
片刻之後,蘇瑜才歎道:“被刑部點名的四人,老夫會讓他們主動前往刑部接受審訊,那些罪名即使成立,也不過遭受牢獄之災,並無性命之憂。若是他們不去投案,刑部定然會放風出去,說我們大理寺包庇罪官,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有口實。”
“這四名官員如果罪證確鑿,自然就不能繼續留在大理寺。”秦逍看著蘇瑜道:“不過這並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大人,刑部今日能夠輕而易舉地拿出罪狀,可見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案卷,今日被點名的四人,隻是冰山一角,他們手裏還有多少官員的罪狀,卻又為何按而不發,此事必須上書宮中。”
蘇瑜凝視秦逍眼睛,問道:“秦少卿,你是否覺得此番可以對盧俊忠一擊致命?”
“握有官員罪狀秘而不發,當然是包藏禍心。”秦逍道:“宮裏知道此事,盧俊忠不死也要重傷。”
蘇瑜搖頭道:“盧俊忠或許會傷些元氣,卻不會倒台。你初來京都,對他了解的並不是很深,甚至京都許多官員都沒有真正了解這位刑部堂官。此人能夠有今天,豈是無能之輩?其心思狡詐,心狠手辣,先前犯下致命錯誤,現在一定已經想好了彌補之策。”歎了口氣,道:“我們的折子還沒有到宮裏,他那邊的折子恐怕已經送到了。”
秦逍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