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蘇瑜這些年注重養生,但從昨天中午秦逍被召入宮中,直到次日一大早,他一直沒合眼,待在自己的屋內,喝了十幾壺茶,茅房都跑了幾十趟,隻等著宮裏的音訊。
前天晚上國公府侍衛圍攻大理寺的時候,蘇瑜並不在衙門裏,雖然當夜就接到稟報,知道大理寺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卻故意沒有往大理寺來。
殺了國公府的侍衛,這樣的事情蘇瑜是想到不敢想。
殺死衛璧如果還能解釋,殺了那些護衛就幾乎沒有回轉的餘地。
雖然人是秦逍殺的,但事情發生在大理寺,而且秦逍也是大理寺的官員,宮裏追起罪責來,他這位大理寺卿肯定是難逃幹係。
直到秦逍被召入宮中,蘇瑜接到消息後,急忙趕到大理寺,整個大理寺已經是風聲鶴唳,從上到下一片哀容,蘇瑜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隻能和幾名部下坐在屋裏一起等待。
他知道秦逍這次肯定是逃不了,能保住腦袋就不錯,要緊的是宮裏會如何發落大理寺的這些官員。
侍衛們的屍首被刑部抬了回去,瞧那架勢,分明是要以此事大動幹戈。
可是從昨天中午等到今天早上,秦逍遲遲未歸,而宮裏也沒有任何旨意下來。
蘇瑜的屋內,少卿雲祿、包括費辛在內的兩名寺正已經六名推丞環坐一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
“我就知道那是個喪門星。”天早已經大亮,眾人如同認命般等著宮裏的旨意,另一名少卿雲祿一臉哀愁:“這條街都快被他禍害完了。待在兵部,他的頂頭上司庫部主事韓晝死了,聽說他以前在龜城隻是個獄卒,頂頭上司叫......!”
“韓雨農!”一人道。
雲祿點頭道:“不錯,韓雨農,如今也被打發到南邊去了。還有黑羽將軍,據說秦逍還是他麾下的夜鴉,黑羽將軍也在西陵被害。”忿忿不平道:“如今又跑來大理寺,這才幾天功夫,將大夥兒都連累了。”
蘇瑜頭皮發麻,他對待手下的官員素來都是和顏悅色,沒有什麼官架子,但此時卻禁不住一臉怒容,冷笑道:“雲少卿,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現在的頂頭上司是老夫,你是說老夫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雲祿身體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起身拱手道:“大人恕罪,下官失言,下官絕沒有這個意思。”
“大人,雲少卿隻是說秦逍走到哪裏禍害到哪裏,絕無對您的不敬。”費辛急忙道:“您息怒!”
“罷了,今天大夥兒還能坐在一起。”蘇瑜歎了口氣:“幾個時辰之後,再這樣坐著說話的機會都未必有。你們說,聖人會如何發落秦逍?”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敢輕易開口,終究還是雲祿道:“大人,秦逍殺的是成國公府的人,那還能有好下場?下官估摸著,宮裏定會將此案交到刑部,前天晚上秦逍頂撞盧俊忠,盧俊忠留下狠話,那意思分明是說隻要秦逍進了刑部衙門,就無法活著出來。”
“雲少卿言之有理。”費辛苦笑道:“當時下官就勸說秦逍從後門離開,可是他偏不聽,年輕氣盛,仗著自己有些本事,非要衝出去和國公府的侍衛硬碰硬。若隻是言語衝突倒也罷了,出手就殺了他們七條人命,這樣的事兒,那是誰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殺了成國公府的人,不但是得罪了聖人,連國相也一並得罪了。”雲祿歎道:“秦逍還能活命,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蘇瑜微微頷首,愁容滿麵:“宮裏會如何發落我們?畢竟是那些人是死在大理寺門前。”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默不作聲。
宮裏如果真要牽累到大理寺,首當其衝的就是大理寺卿蘇瑜,其他人會是怎樣的下場很難猜到,但蘇瑜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
“這和老夫有什麼關係?”蘇瑜心知肚明,就像自我安慰一般道:“秦逍又不是老夫主動調動大理寺,他殺人行凶,老夫也不在場,這.....這和老夫有什麼關係?”攤開手,一副清白委屈之態,隻不過眾人隻當做沒聽見。
“罷了,如果老夫真的獲罪,又或者在座諸位遭受牢獄之災的,逃過一劫的還請代為照顧其他人的家眷。”蘇瑜歎了口氣,道:“大家同僚一場,多年來也都是和和睦睦,互相之間多照應吧。”
眾人都是紛紛點頭。
但每個人心裏卻都尋思,如果自己沒有受牽連,其他人有人獲罪,那是唯恐避之不及,怎可能伸手過去照顧其家眷,萬一因此而無罪變有罪,那可就後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