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璧臉色難看,卻並無說話。
左卿署大堂內一片肅穆,衛璧雙手背負身後,雖然神色冷峻,卻並無慌亂之色,嘴角邊甚至泛起一絲冷笑。
秦逍從後堂轉出來,徑自到了公案後麵的椅子坐下,高高在上,拿起驚堂木,啪的一聲清亮無比,堂內更是冷寂一片,這一生驚堂木似乎也將兩邊的刑差精神打醒,都是站直身子,挺起胸膛。
“堂下何人?”秦逍淡淡問道。
“光祿寺丞衛璧。”衛璧依然是雙手背負身後。
秦逍正要開口,衛璧卻已經伸出一隻手,很幹脆道:“秦少卿,大理寺很少審理案件,你這套規矩是在京都府審訊白丁布衣,不必用在大理寺這邊。今日你要審訊下官,下官自然是知無不言,隻是你這順序似乎錯了。”
“什麼意思?”
“你要審訊下官,總要先讓下官明白這是審理什麼樣的案子,是誰遞上的訴狀,又是誰要狀告下官。”衛璧已經被秦逍當做嫌犯,雙方的麵子已經撕開,衛璧對秦逍毫無畏懼之心,也不給秦逍什麼麵子,言辭鋒利道:“到現在原告還沒有上堂,案子還沒有說明白,你卻衝著下官來直接審訊,這順序難道沒有錯?秦少卿雖然是剛入大理寺,但既然要接下這樁案子審理,一些規矩應該事先弄明白才是。”
他言辭之中充滿諷刺,很不客氣。
秦逍卻毫無惱色,笑道:“衛大人提醒的是。”大聲道:“帶原告上堂!”
很快,衛管家衛誠被兩名差官從大門外帶進來,衛璧回過頭,瞧見衛誠進來,臉色微變,眉頭鎖起,衛誠卻是不敢看衛璧,在衛璧身後兩步距離停下腳步,跪倒在地,額頭貼在地麵上。
“此人衛大人可認識?”秦逍看著衛璧問道。
衛璧淡淡道:“自然認識,這是下官府上的家仆。”
“衛誠,你在訴狀上狀告的衛璧,可就是眼前這位衛大人?”秦逍目光移到衛誠身上。
衛誠低著頭道:“正....正是!”
“那就好。”秦逍拿起卷宗看了看,才繼續道:“衛璧,今有衛府管家狀告你在府裏裝神弄鬼,意圖謀害妻子。在此之前,更是令其戕害府中丫鬟蓮翠,此後再以借蓮翠之死故布迷陣,令人假扮蓮翠怨靈裝神弄鬼,你可認罪?”
衛璧不驚反笑,道:“少卿大人,這就是今日要審理的案子?”回頭瞥了衛誠一眼,冷笑道:“此人在我府中吃喝多年,我待他不薄,可是今日卻狀告其主,如此背信負義的小人,少卿大人難道相信他的說辭?”
“你是說他在誣陷你?”
“下官先前和大人也說過,我與內子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怎可能會存有謀害之心?”衛璧冷冷道:“此外大人所說的令其戕害丫鬟翠蓮,又是如何說法?蓮翠分明是投井自盡,而且事發當時,下官並不在京都,回來之後,就聽說蓮翠是因為對內子的訓誡心存委屈,這才投井自盡,這是下官知道的唯一說法,至於蓮翠是受戕害而死,這還是下官今日頭一遭聽見?”竟是向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秦少卿,令其戕害蓮翠,究竟是令誰?是衛誠?”
“衛大人不愧是讀書人,酌字酌句。”秦逍麵帶微笑:“你說的沒有錯,衛誠供認,是你派他謀害了蓮翠,故意在三更半夜將蓮翠引誘到水井邊,爾後趁蓮翠不防備,將他推進了水井。”
衛璧笑道:“這就是了。衛誠應該是來自首,他害死了蓮翠,草菅人命,罪大惡極,下官雖然是他的主人,也不會包庇他。”
“老.....老爺,是你讓我將蓮翠投入水井,我是受命行事,你......你可不能不認賬?”衛誠臉色立變,抬起頭大聲道。
衛璧也不回頭看他,隻是冷冷道:“我讓你害死蓮翠?我為何要這樣做?”
“你.....你說蓮翠如果被人知道是含冤而死,那麼她的鬼魂出現糾纏夫人就合情合理。”衛誠立刻道:“你讓我害死蓮翠,目的是為了讓人假冒她的鬼魂嚇唬夫人。”
“嚇唬夫人?”衛璧失聲笑道:“我又為何要害死夫人?”
“你......你想升官發財平步青雲,所以......!”
“所以為了升官發財,我便要害死夫人?”衛璧歎道:“少卿大人,這樣的理由,你會相信?”左右看了看,向兩邊的刑差問道:“大理寺的弟兄們,你們都是聽到了,因為要升官發財,所以便要害死自己的妻子?這是哪家的道理?”
衛誠有些發急,衛璧不等他說話,已經向秦逍拱手道:“少卿大人,下官實在不明白,升官發財和謀害妻子有什麼因果關係,還請少卿大人解釋一下。對了,衛誠狀告下官令他將蓮翠推進水井,空口無憑,他有何證據證明他這樣做是下官吩咐?是下官給了他簽字畫押的手書,還是下官令他殺害蓮翠的時候有其他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