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鶴嘴裏冒出的嫋嫋青煙在禦書房內彌散開去,清靜怡人。
“秦逍手中握有鐵證?”聖人眼眸中劃過一絲奇色。
國相恭敬道:“老臣將今日發生的事情擬成了折子。”從寬袖之中取出了一到奏折,長孫媚兒機巧過人,在國相取折子的時候,已經上前來,接過折子,回轉身走過去呈給了聖人。
聖人接過折子,打開來,片刻之後,將折子遞給長孫媚兒,唇角甚至顯出一絲難得的淺笑:“秦逍多大年紀了?”
“應該十六七歲。”國相回稟道:“具體出生的月份,老臣倒是不知。”
“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拿著一把菜刀闖進青衣樓?”聖人淡淡笑道:“秦逍當真有這樣的本事?”
國相道:“他不但闖入青衣樓,而且砍傷數十人,蔣千行也從樓上被他扔下。”
“蔣千行是何人?”
“聖人,蔣千行曾是皇城的龍鱗禁衛,離開之後,做了青衣堂的首領。”長孫媚兒在旁輕聲道。
聖人“哦”了一聲,她雖然並不知道蔣千行的名字,但顯然對青衣堂並不陌生,看向夏侯元稹道:“秦逍脅迫夏侯傑寫下認罪書,所以那份認罪書如今在秦逍手中?”
國相微躬身子道:“夏侯傑痛恨秦逍揭發了兵部軍械一案,利用蔣千行在青衣樓設下陷阱,本是想教訓甚至殺死秦逍,卻不想秦逍非但沒有死在青衣堂,反倒是闖入青衣樓內。”他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對淮陽侯所作所為並沒有絲毫的隱瞞:“夏侯傑在秦逍的刀下隻能將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那份罪狀書也就落在秦逍的手中。”
“國相覺得秦逍會將罪狀書公之於眾?”聖人盯著國相,淡淡問道。
國相肅然道:“老臣不知,老臣隻是將此事稟明聖人。秦逍入京之後,所作所為都是讓人意想不到,有著年輕人的血氣方剛,但卻並非一味魯莽,做事很有章法。”歎道:“刑部衙門前敲大鼓,利用薛可用將兵部軍械一案揭發出來,再到今日單人匹馬獨闖,每一件事情都出乎老臣的意料,所以那份罪狀書在他手中,老臣也不知他會如何利用。”
聖人似乎有了興趣,瞥了長孫媚兒一眼,輕笑道:“媚兒,國相不知秦逍會利用罪狀書做什麼,你覺得秦逍會怎樣做?朕記得你上次說過,秦逍揭發兵部軍械案,為公不為私,你對他似乎比國相更為了解。”
“媚兒不敢。”長孫媚兒氣定神和,聲音平靜:“媚兒隻是從他的出身和行為做出判斷,也是個人所見。”
“你說說吧,秦逍脅迫夏侯傑寫下罪狀書的目的是什麼?”
長孫媚兒想了一下,才平和道:“國相剛說,秦逍入京之後,做了三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刑部門前敲大鼓,利用薛可用揭發兵部軍械案,再有今日獨闖青衣堂。媚兒以為,這三樁事情,任何一樁在常人眼中都是自尋死路之事,秦逍卻在短短時日連續做了這三件事情,媚兒並不認為他不知道這些事情可能會給他帶去災禍,但他卻依然都做了,除了此人心性堅定,還有一個緣故,或許是因為他出身在西陵,鄉野小子,尚不知天高地厚。”
“初生牛犢不怕虎。”聖人淺笑道:“妹兒所言不無道理。”
“可是他幹這三件事情,卻都不是魯莽行事。”長孫媚兒眼波如水,唇角上揚之時,那張美麗而嫻靜的俏臉宛若海棠花般嬌豔,聲音柔和:“刑部門前敲大鼓,掀起範文正一案,此案開始調查後,秦逍卻退到一邊,利用刑部出麵達成他的目的。兵部軍械案,直接揭發此案的人不是秦逍,而是利用了薛可用。今日獨闖青衣堂,能夠全身而退,也就證明他對自己的能耐很自信,並非魯莽行事,脅迫淮陽侯寫下罪狀書,媚兒以為未必是為了將淮陽侯揭發出來,應該是為了以罪狀書作為自保的工具。”
國相微微頷首,道:“聖人,長孫舍官聰慧過人,所言大有道理。”
“秦逍所做的幾件事情,沒有一件後退,但每一件事情都給自己留有後路。”長孫媚兒感慨道:“聖人,媚兒以為,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處事卻十分狡猾,有著遠超出他年紀的成熟。”
聖人沉吟著,好一陣子過後,才向國相道:“國相,秦逍那邊,朕自有決斷,已經很晚了,你先退下吧。”
國相入宮,帶著淮陽侯夏侯傑前來請罪,雖然聖人最終吩咐讓夏侯傑前往北部邊關,但能夠保住性命,也算是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