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並沒有落款,但秦逍隻看字跡,就知道這斷無可能是秋娘所寫。
字跡頗有些潦草,用力極猛,秋娘那般女子寫出來的字跡絕無可能如此剛猛。
京都一百零八坊,秦逍所知的裏坊屈指可數,信上所說的宣平坊,秦逍根本不知坐落何處,但青衣樓三字卻是讓秦逍雙目一冷。
秦逍知道秋娘素來節儉,連晚上點油燈都不會浪費燈油,就絕不可能在什麼青衣樓設宴。
他拿起盒子中的那綹青絲,發質柔軟,確實是女人的發絲。
秦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片刻之後,他將信函收起,又將那綹青絲放入自己的懷中,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走出門,直接向庫部司的馬廄走過去。
雨勢似乎大了一下,屋簷上的瓦片積起了雨水,隨即順著縫隙流淌下來。
秦逍走進馬廄,幾名馬夫正坐在棚子裏說笑,見得秦逍直接進了馬廄,解開黑霸王的馬韁繩翻身上馬,都有些詫異,其中一人叫道:“秦令吏,你這是要去哪裏?部堂大人有令,衙門裏......!”
他還沒說完,黑霸王一聲長嘶,已經從馬廄衝出來,秦逍看也不看幾人,直接向馬廄外麵馳馬而去。
到了兵部側門,側門倒是敞開著,隻是有衛兵在守護,見得秦逍馳馬而來,兩名守衛立刻橫身攔住大門,一人大聲道:“部堂有令......!”還沒多言,那匹神駿的寶馬已經如風般席卷而來,絲毫沒有駐足的意思。
兩名守衛都是吃了一驚。
這黑霸王塊頭極大,若真是被這匹馬衝撞上,不死也要重傷,兩人幾乎是同時驚呼一聲,左右閃開,眼睜睜看著黑霸王衝出院門,等兩人回過神來,黑霸王早已經去得遠了。
秦逍馬不停蹄,臉色冷峻,人馬如風,在雨中穿街過坊,直接回到烏衣坊苦水巷。
到得顧家院門前,隻見院門被帶上,秦逍下了馬來,上前直接推開了門,院內一片寧靜,忽聞得天邊響起一陣驚雷,秦逍抬頭看了看天空,陰沉昏暗的天空顯得冷漠而無情。
他走到廚房邊,向裏麵瞧了一眼,瞅見一把菜刀放在砧板上,緩步走過去,拿起菜刀,再不耽擱,轉身出了門,翻身上馬。
到得烏衣坊坊門處,秦逍勒住馬,向守衛問道:“宣平坊在何處?”
他今日出來,還穿著一身官服,守衛忙說明了宣平坊的位置,距離烏衣坊還是頗有些路途,問明所在,秦逍又問道:“宣平坊的青衣樓你可知曉?”
“青衣樓?”守衛一怔,點頭道:“青衣樓是青衣堂坐堂蔣千行的宅子,到了宣平坊,一問便知。”
秦逍心下冷笑,他之前看到信函中“青衣樓”三字,就隱隱感覺和青衣堂脫不了幹係,想不到青衣樓就是青衣堂的巢穴。
此刻卻已經是完全確定,那隻盒子當然是青衣堂派人送到兵部,而且秋娘現在很可能落在青衣堂的手中。
他不想讓顧白衣知道此事,顧白衣雖然智略過人,但畢竟隻是一名文書郎,即使知道秋娘被青衣堂的人挾持,卻也無可奈何。
而且青衣堂挾持秋娘,自然不是為了為難一個小小的船娘,其目的完全是衝著自己過來,換句話說,如果秋娘真的落在他們手中,那就是受了自己的牽累,這件事情自然隻能由自己去解決。
隻是青衣堂明知道自己已經在兵部當差,竟然還大搖大擺派人送盒子去兵部交給自己,當真是囂張至極。
信函中的內容,秦逍自然也是明白,對方挾持秋娘,逼迫自己前往青衣樓赴宴,而且規定自己必須在酉時之前趕到,如若不能按時抵達,就要對秋娘不利。
秦逍並不懷疑青衣堂的膽量。
這幫人在天子腳下欺行霸市,背後的靠山自然非比尋常,要對付一個小小的船娘,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青衣堂忽然挾持秋娘逼迫自己前往青衣樓,選在這敏感時候,秦逍隱隱覺得背後必有蹊蹺。
他心裏很清楚,所謂的青衣樓設宴,當然是青衣堂布下的陷阱。
可是明知那邊是陷阱,隻要秋娘在對方手中,自己根本不可能退縮。
秦逍騎馬來到宣平坊的時候,雨勢非但沒有減弱的跡象,反倒是下的更大。
風雨之中,秦逍找人問了一下青衣樓的所在,單人匹馬直接向青衣樓的位置過去。
青衣樓不但是在宣平坊名聲赫赫,便是在整個京都城,那也是大大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