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哭喊聲打破了村子死一般的寧靜。
宇文承朝率先衝到門前,秦逍和韓雨農緊隨其後,昏暗之中,隻瞧見斜對麵的一戶農家,一名壯丁手中拎著一隻布袋子,裏麵裝了什麼看不明白,一名披頭散發的老婦人卻是緊緊抱著壯丁的一條腿,那鬼嚎般的哭喊正是那婦人發出。
“求求你,留一口就行。”夫人哭嚎道:“她剛生下孩子,餓死了大人不打緊,可是孩子不能活活餓死啊,這是家裏最後一點口糧,你給他們留一口。”
秦逍這才明白,那壯丁手中拎的袋子,竟然裝著糧食。
袋子不大,也隻有半袋糧食,一個壯漢敞開了吃,一天便能吃完。
秦逍從那老婦人的話中,卻也聽明白了緣故。
家中有剛生下孩子的女人,口糧不足,可是這壯丁竟然搶走這最後一點口糧。
秦逍頓時火冒三丈。
不過這壯丁看上去也是個普通的村民,闖入別人家中搶糧,還真是膽大妄為,尋思著其他村民聽到哭喊,定然會出來幫忙。
那壯丁被抱著腿,卻毫無憐憫之心,抬腳朝著那老婦人身上連踢過去,十分凶狠。
宇文承朝本就有俠氣,見此情狀,有些忍不住,握拳便要上前,秦逍卻已經拉住他手臂,這時候卻瞧見,村子裏已經過來十幾號人,當先一人正是先前手下銀票的保長。
宇文承朝見村民出來解決,這才按捺住怒火。
那群村民上前來,保長揮了揮手,三名壯漢卻是上前去,硬生生地將那老婦人拽開,聽那保長衝著老婦人冷聲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紀,將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怎能如此不明事理?”
秦逍一怔,有些錯愕。
他見到保長帶人出來,還以為是要教訓那搶奪口糧的壯丁,孰知竟然斥責老婦人,頓時有些看不明白。
老夫人卻已經跪在地上,哀聲乞求:“你們行行好,給她們娘兒倆留一口吃的,媳婦身子虛,孩子還小,不能不吃東西。”
“死老太婆,你是自己想留下來吃吧?”一名村民忿忿道:“你這種人,就該餓死,自私自利,沒有一點慈悲心腸。”
宇文承朝和秦逍對視一眼,越看越糊塗。
這些村民沒有收拾搶糧的人,竟然對一個老婦人大加斥責,那老婦人分明是想給自己的媳婦孫子留點糧食,竟然被罵為自私自利,二人是越看越糊塗。
韓雨農並沒有跟著出門。
這村子裏古怪異常,所住的破屋甚至發生過凶案,杜鴻盛還在屋中,韓雨農擔心對方是調虎離山之計,守在門前,提防有人趁虛而入謀害杜鴻盛。
老婦人隻是在地上口頭,不住乞求。
保長冷聲道:“你兒子心存慈悲,乃是為你們張家積德,你阻攔他積德,罪大惡極,這村子可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秦逍和宇文承朝聞言,都是變了顏色。
他們本以為那壯丁是入屋搶糧,這時候才明白,壯丁竟不是外人,而是老婦人的兒子。
秦逍頓時怒從心中起。
如果是外人搶糧倒也罷了,那壯丁拿走自家糧食,竟然不顧妻兒死活,甚至毆打自己的老母親,這實在是畜生不如,而這群村民更是歹毒異常,不但沒有保護老婦人,還出言辱罵。
那壯丁得到村民支持,更是得意,衝著老婦人罵道:“你這老東西都聽到了?我是為張家積德,福及子孫,你隻貪圖眼前之利,我沒你這樣的娘,你現在就滾出村子,永遠不要回來。”
他一說,其他村民紛紛道:“快滾,滾出村子。”
這老婦人年過六旬,在這寒冬之日,若是真的被趕出村子,必死無疑。
宇文承朝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抬手拍在了那壯丁的肩頭,壯丁一怔,扭過頭來,見宇文承朝正冷冷看著自己,目光如同刀子般,心下倒是一虛,其他村民也注意到宇文承朝忽然出現,都是錯愕地盯著宇文承朝。
“她是你母親?”宇文承朝看了地上的老婦人一眼:“百善孝為先,身為人子,你非但辱罵毆打,還要拿走家裏的口糧,看著自己的母親跪地乞求而無動於衷,你還是不是人?”
壯丁感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用力,抓的肩頭生疼,還真是有些害怕,卻聽保長已經冷冷道:“我有言在先,你們在這裏住一晚可以,但不要出門,你們不知道?”
壯丁有保長撐腰,有了底氣,掙脫宇文承朝的手,罵道:“你是什麼狗東西?我們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鄉人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