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城木頭巷在天黑之後,各戶便已經上了門。
木頭巷是龜城比較偏僻的一條巷子,往來之人並不多,但這裏的消息卻並不閉塞,城中發生的事情,往往很快就能在木頭巷傳開。
郡守府的那把椅子換了人,木頭巷的人自然已經知曉。
雖然木頭巷沒有遭受任何的騷擾,近半個月來也隻有其中一天有幾名黑色騎兵巡邏而過,但木頭巷的十幾戶人家,還是在天一黑就關門閉戶。
畢竟近一年前發生的那場凶殺案,對木頭巷依然有影響。
木頭巷的人們當然都認識秦逍,甚至對這個獨居的年輕人並無任何厭惡,但那次在秦逍屋裏發生的凶案,讓木頭巷的人們想起來依然是心有餘悸。
那次狼騎兵甚至來到這條巷子,成為多年來木頭巷難得熱鬧的一次。
不過拿起凶殺案最後的結果,不了了之,那幾人為何會死在院裏,屋裏出現的女鬼又是何人,木頭巷的人們已經找不到答案,隻是那次過後,人們熟悉的秦逍再沒有消息,這條街上,早晚也再無秦逍走過的身影。
秦逍回到木頭巷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整條街巷死一般的寂靜。
秦逍悄無聲息地在自己從前那處小院子來回走過兩次,確定院裏空無一人,這才翻入院內。
院子大樹下的那條老黑狗已經不見蹤跡。
當初形勢急迫,匆匆而走,實在沒辦法去管那條老黑狗,再回首,人狗難見。
秦逍不知道它的去向,或許在自己離開後,清冷的院子讓老黑狗無心留下,走出去在巷子裏孤獨的遊蕩,甚至最終倒在某個巷子裏。
屋裏沒有多少變化,隻是幾間簡陋的家具都已經蒙上厚厚的灰塵,顯示出這裏已經太久沒有人過來。
秦逍沒有在屋裏待多久。
他出了門,翻牆到了街道上,將目光投向斜對麵的油鋪。
故地重遊,當然不隻是為了看看自己的小屋,最要緊的是回來見一見紅葉。
離開龜城之後,秦逍心中卻是一直記掛著紅葉,但他卻無法肯定紅葉還留在這裏。
如果說當初紅葉扮作油鋪的麻婆,孤獨地在暗中保護自己,那麼自己離開龜城,紅葉失去保護的對象,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
他隻希望自己的判斷失誤,希望紅葉還在油鋪中。
秦逍很熟悉地繞到油鋪後門,瞧了瞧後麵的窗戶,屋裏死一般寂靜,秦逍又微用了些力氣,如果紅葉還在這裏,很快就會作出反應,但屋裏卻並無動靜。
秦逍有些失望。
看來正如自己猜測的一樣,紅葉已經離開了這裏。
他似乎不甘心般又拍了拍後窗,這一次終於聽到屋裏傳來女人的聲音:“屋後有人.....!”聲音略帶一絲驚恐。
聲音是女人,但卻絕不是紅葉。
“誰他娘的在後麵?”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響起。
秦逍心下歎了口氣,這裏的主人已經換了,紅葉確實已經離開。
隻是他卻無法確知,屋裏的人是紅葉安排留下來,還是紅葉離開後,有新的主人住進來。
秦逍轉到後門,再次拍了拍,片刻之後,聽得嘎吱一聲響,後門打開,一名壯漢手中拿著一把菜刀,二話不說,掄起來便往這邊砍,秦逍身形一閃,進了屋裏,探手抓住那漢子的手腕,漢子雖然氣力不小,但與秦逍相比卻像螞蟻遇到大象,手臂動彈不得。
秦逍的口鼻用布巾捂著,隻露出一雙眼睛,壯漢感覺自己的手就像被鐵箍箍住,心下駭然,還沒開口求饒,秦逍已經低聲道:“不要怕,問你兩個問題,我馬上就走。”
那漢子似乎也感覺到秦逍沒有惡意,點點頭。
秦逍鬆開手,沒有猶豫,幹脆利落問道:“油鋪的麻婆去哪裏了?”
“你.....你是她什麼人?”漢子對秦逍顯然還是十分畏懼。
“你回答就是。”
漢子道:“幾個月前她就走了,將鋪子賣給了我,我給了她個好價錢。她似乎要回老家,說是時日無多,想葬在自己的故鄉。”
“走了?”
“是是。”漢子道:“你是不是她族孫?”
“族孫?”
“她說自己還有一個族孫,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知道去往何方,但知道她住在這裏,也許有一天會回來找她。”漢子道:“她臨走時交代我,如果她的族孫哪天找過來,讓我告訴你,不用為她擔心,她回去了老家,等你有朝一日回家的時候,就能見到她。”
“回家?”秦逍更是詫異,忍不住問道:“她的故鄉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