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當空,秦逍心下滋味複雜。
白掌櫃說唐蓉的話不可信,但秦逍卻也並不覺得白掌櫃的話就可信。
這些人所言所行,虛虛實實,滿是詭詐。
“掌櫃的覺得如果真有大先生的存在,他會是怎樣一個人?”秦逍微一沉吟,終於問道。
“大先生是不是一個人,現在很難說清楚。”白掌櫃淡淡笑道:“就像紫衣監,你可以說它是一個組織,卻也可以說紫衣監就是一個人。”
“紫衣監是一個人?”
白掌櫃看了秦逍一眼,才道:“看來你對紫衣監還不是很了解。”頓了頓,才道:“你可知道,聖人最信任的是什麼人?”
秦逍心想我連聖人都不曾見過,哪裏知道他到底信任誰。
“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有自己的家族,亦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白掌櫃平靜道:“所謂的文臣武將,雖然其中也有像黑羽將軍這種為國為民的國士,但這樣的人從來都不多,更多的是想著加官進爵,為自己的家族謀取更大的利益。在這些人的眼中,皇帝讓他們升官發財,那就是好皇帝,若是傷及他們的利益,那就不是什麼好皇帝,他們評定皇帝的好壞,從來不是皇帝是否能夠勵精圖治,而是能否給他們帶去利益。”
秦逍很少了解朝堂之事,而且在都尉府,也很少人敢評論朝堂。
但他知道,白掌櫃這話,恐怕是一針見血了。
“比起那些文臣武將,宮裏那些閹人反倒更讓皇帝信任。”白掌櫃道:“閹人無論有多大的權勢,終究是殘缺之身,即使是平民百姓,骨子裏也都瞧不上他們。在他們心中,隻有皇宮才是他們的家,聖人是他們的父母,護住了聖人,就等若是護住了他們的家,比起那些文武大臣,他們才與聖人是一條心。”
秦逍知道白掌櫃忽然提及宮裏的太監,絕不是心血來潮,這種人無論說什麼,都有其目的,所以仔細聆聽,而且他對朝堂的事情還真是頗有些興趣,此前很少知道朝堂之事,如今白掌櫃既然提及,他倒不介意了解一些。
“皇宮是太監的家,聖人自然對他們也很是信任。”白掌櫃道:“所以聖人登基之後,重用宦官,紫衣監和北院,就是聖人的兩把利刃。”
秦逍立時想到今日剛到奉甘府的北院裴公公,道:“北院有人來了,好像姓裴!”
“那是北院四侍卿中的裴衍。”白掌櫃道:“除了北院院使,其下就是四大侍卿了。”
“北院到底是什麼所在?”
“你自然也不知道南院。”白掌櫃笑道:“自武宗皇帝開始,便開始設有南院。南疆就是在武宗皇帝手中被征服,成為大唐疆域,也是在武宗皇帝的時候,大唐征伐渤海國,最終讓渤海國俯首稱臣。武宗皇帝喜好兵事,雖然兵部總理軍務,但武宗皇帝喜歡著急一些寵信愛將探討軍務,由此便設了南院,一旦有戰事,兵部負責調派兵馬,而所有的軍事決策命令,則是從南院發出,換句話說,兵部負責派兵打仗,而南院則負責決定這仗怎麼打。”
“也就是說,沒有南院的決策命令,兵部不能輕易調動兵馬,所有的兵馬隻能由南院如何決定調動。”秦逍瞬間領悟過來:“而南院雖然可以決定怎麼打,但是卻無法調動一兵一卒。”
白掌櫃含笑道:“一針見血。”
秦逍心想武宗皇帝這一手,實際上就是削弱了兵部的權力,讓南院和兵部互相製衡。
“帝國一直都隻有南院,知道當今聖人登基之後,才設立了北院。”白掌櫃道:“其實早在今上之前,就已經有類似北院的職責,不過卻沒不像如今北院這樣權勢極大。帝國的各路兵馬,都設有監軍,監軍的職責,主要就是向朝廷詳細稟明戰報。”撫須道:“各路將官自然都擔心監軍會在奏報之中說自己的壞話,無不對監軍恭敬無比,監軍雖說無權過問如何行軍打仗,但因為握有奏報戰況的權力,所以不少監軍插手軍務,領兵大將也不敢反對。”
秦逍心想看來此番北院裴衍前來西陵,就是為了監軍。
黑羽將軍雖然名動天下,但朝廷依然還是派了監軍在他身邊。
“今上設立北院,天下各路兵馬的監軍,也就全都出自北院。”白掌櫃道:“北院實際上就是監軍院。”淡淡一笑,道:“不過北院的監軍,可比當初那些監軍權力大得多。”
秦逍問道:“是否他們已經可以明目張膽地過問軍務?”
“那倒沒有。”白掌櫃道:“閹人畢竟是閹人,若是真的明目張膽過問軍務,南院也不會縱容。”頓了頓,才繼續道:“監軍自然還是擁有向朝廷奏報軍況之權,此外軍中的錢糧,也需要北院過問。以前軍中錢糧都是直接由戶部籌集調派,但如今戶部隻有籌集錢糧裝備的資格,至若調撥錢糧裝備的權力,則是握在北院的手中。就如你方才所言,沒有北院的調令,戶部不能調動錢糧裝備,錢糧裝備隻能由北院決策往何處調用。同樣,北院可以調動錢糧,但北院本身卻拿不到這些錢糧,所有的錢糧裝備,都是控在戶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