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龜城,秦逍一路向西。
他一身破衣爛衫,背著麻布包裹,途中順手撿了一根木棍在手中,乍一看去,誰都以為隻是四處流浪的乞丐。
西陵貧瘠之地,耕種良田本就不多,卻也都被地方門閥世家占據,雖說西陵的礦臧豐富,但也都掌握在門閥手中,普通百姓自然不可能享受到絲毫的利益。
若是礦臧豐富對百姓的好處,也就是提供了他們吃飯的機會。
世家門閥開礦,自然會征募大量的勞力,固然會供給吃喝,但工錢卻是寥寥無幾,勉強糊口。
而且這樣的機會並非所有人都能得到。
但凡年景差一些,流落在外乞討為生的百姓不在少數。
所以在西陵大地瞧見漫無目的四處流浪的乞丐,那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事情,反倒是司空見慣。
像秦逍這樣打扮的乞丐,一般人看都不會看一眼,瞧見了甚至會遠遠躲開。
向西邊走了兩天,一路上倒是順當的很。
從龜城離開的時候,紅葉專門為秦逍準備了一隻包裹,裏麵除了幹糧,還有一瓷瓶血丸,前番給秦逍的血丸幾乎沒有動幾顆,兩瓶血丸在手,撐上個半年不存在任何問題。
除了血丸和幹糧,裏麵還備了打火石,顯然是考慮到秦逍可能露宿荒郊,所以做了準備。
此外還有一瓶金瘡藥,似乎是擔心秦逍看不明白,紅葉特地在瓶子上麵寫了“金瘡藥”三字,秦逍自然也知道,金瘡藥是用來止血治療皮肉之傷得藥物,不過這種藥卻也十分昂貴,不似普通的傷藥,秦逍記得城中藥鋪也有金瘡藥賣,一小瓶就要好幾兩銀子。
不過紅葉拿出來的藥,當然不是藥鋪能比,一定純正的很。
當年將自己養大的鍾老頭過世之後,他從村子裏走出來,前往龜城的途中,那也是風餐露宿飽嚐艱苦,甚至一度染上瘟疫,是以這次離城流浪,對他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讓他有些難受的卻是沒了那酒葫蘆,而且乞丐掛著酒葫蘆太招搖,所以紅葉也沒有再為他準備。
早年秦逍飲酒抗寒症,日積月累,雖然談不上嗜酒如命,但一天不喝上兩口,就總覺得缺少什麼,渾身上下不自在。
不過眼下也隻能忍著。
從龜城離開,秦逍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走在官道上,雖說他現在這副打扮很難有人認出他和那個被通緝的小獄卒是同一人,但一切都是謹慎為主,所以他先是往北邊折過去,到了長嶺山脈腳下,這才順著山腳往西邊去。
西嶺的地理屬於一條狹長走廊,南邊是巍峨的祁連山脈,北邊就是連綿不絕的長嶺山脈。
長嶺山脈東起甄郡境內,向西一直延伸到樊郡,山巒起伏,巍峨厚重。
西陵的人們對於長嶺山脈一直心存敬畏,對這裏的人們來說,長嶺其實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越過長嶺,不過百裏地就是漠西草原,也是圖蓀人的家園。
誰都知道,圖蓀人劫掠成性,卻又凶悍好殺,如果不是有長嶺作為屏障,西陵即使沒有落入圖蓀人之手,也必定不堪其擾。
已經是三月,草長鶯飛。
曆過數月寒冬的長嶺山脈已經開始恢複了蔥翠綠意,從山腳走過,山裏麵傳來的鳴蟲鳥叫之聲不絕入耳,充滿了生氣。
秦逍知道最好是盡快離開甄郡境內,身處此境,終究不是太安全。
西陵說大不大,可說小也絕不小,三郡加起來也有三十多個縣,要找一處藏身之所還不算太難。
他身上有銀子,自然不用為銀子發愁,雖然孤獨一人,但這些年他孤獨的時候太多,如今孤身漂流在外,也並沒有感到有不適之感。
尋思著出了甄郡之後,到時候隨便在哪裏找個活計幹,撐上個半年,等這事兒淡下來,自己再找機會回龜城看看動靜。
一想到龜城,便想到孟子墨。
那晚孟子墨被人圍攻,卻有人從天而降,危急時刻救走了孟子墨,秦逍一直疑惑究竟是誰出手相救,這兩天卻想明白,能在那種時候幫助孟子墨的也隻有都尉府,救走孟子墨的十有八九是都尉府的人。
秦逍第一個懷疑的,當然是韓雨農。
能夠挺身而出相救孟子墨,都尉府恐怕也隻有韓雨農有這個膽魄。
可是那人能夠用一根繩索將孟子墨帶上牆頭,那份能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就算自己突破入二品,也完全沒有可能做到,也就是說,救走孟子墨的那人至少二品以上甚至是中天境。
可是他卻從沒有看出來,韓雨農竟然有那般身手。
難道都尉大人一直深藏不露?
如果救走孟子墨的確實是韓雨農,秦逍心裏倒是踏實不少,至少有韓雨農的保護,孟子墨應該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