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墨帶著牛誌來到郡守府衙門外的時候,已經是黑燈瞎火的時候,好在門廊下懸掛著兩盞燈籠,倒是看得很清楚。
幾名官差已經在郡守府外竊竊私語,孟子墨一眼就瞧出這些人都是刑曹的官差。
甄郡六曹和都尉府在名義上都是隸屬於郡守府之下,但所有人都知道,郡守府的這位郡守大人手中實在沒有太多的權勢。
當年在甄郡設立郡守府,究其原因,實際上就是讓甄郡至少在名義上還屬於大唐所控製的疆域,其下六曹半數都是有名無實。
戶曹名義上有掌理賦稅之責,但實際上甄郡的賦稅都是由甄侯府派人收取,戶曹連一兩銀子都收不上來,反倒要時常派人去幫助甄侯府計算賬目,至若兵、禮、工、吏四曹,那更是形同虛設。
六曹之中,唯一有實權在手的,也就隻有刑曹。
不過眾所周知,刑曹曹官呂思遠是由甄侯府直接向朝廷舉薦,此人本就是西陵門閥出身,雖然甄侯府故作姿態沒有直接用甄家的人,但呂家也是甄郡頗有實力的世家門閥,直接攀附在甄侯府腳下,呂思遠控製的刑曹,也就等同於是甄侯府自己的地盤。
孟子墨看到刑曹官差在郡守府前竊竊私語,唇邊就泛起一絲冷笑。
刑曹的人瞧見孟子墨帶著幾個人過來,自然也認出是都尉府的人,一個個也沒什麼好臉色,如果是早些年,說不準還會故意挑釁幾句,但如今的都尉府有韓雨農坐鎮,韓雨農在甄郡也算是威名赫赫,甄侯府都要忌憚幾分,刑曹的人自然也不敢輕易招惹都尉府。
孟子墨上前去,見到郡守府大門敞開,四名帶刀護衛一字排開攔在府門前,拱手道:“都尉府孟子墨,奉命帶獄卒牛誌前來回話。”
郡守府護衛顯然早就接到了命令,聽到牛誌名字,立刻讓開一條路,孟子墨正要上前,一名護衛伸手攔住:“牛誌進去,你在外麵等候。”
孟子墨也不爭辯,回身向牛誌點點頭。
牛誌心中忐忑,不敢直視那幾名護衛,進了府內,有人領著直接穿過前院到了正堂。
郡守府正堂內燈火通明,牛誌走到正堂門外,帶路那人已經稟道:“啟稟大人,獄卒牛誌帶到!”
“讓他進來!”堂內傳來聲音。
牛誌見帶路那人向自己做了個手勢,忙拱了拱手,半弓著身子進了堂內,遠遠瞧見正座上那位大人穿著官服靠在椅子上,知道能坐在那個位置隻能是郡守杜鴻盛,上前幾步,跪倒在地:“小人牛誌,拜見郡守大人。”
“牛誌,我問你,秦逍擅離職守,究竟是什麼緣故?”聲音不是從前麵傳來,而是從自己左首響起,這讓牛誌不禁扭頭看過去,隻見到一名官員正一臉寒意盯著自己,認出正是刑曹曹官呂思遠。
牛誌還沒有回答,就聽右首傳來韓雨農的聲音:“呂大人,郡守大人在這裏主持此案,你稍安勿躁。”
韓雨農在都尉府聲望極高,其中有一個緣故便是特別護短。
牛誌見到韓雨農在邊上,頓時鎮定下來,瞧見魯宏和秦逍站在韓雨農下首,心想自己在這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要小心謹慎。
郡守杜鴻盛咳嗽一聲,這才問道:“牛誌,本官問你,秦逍是否在昨日清晨離開甲字監?”
“回稟大人,確實如此。”牛誌恭敬回道。
杜鴻盛頷首道:“那他去了哪裏?”
“他出城去追趕魯捕頭。”
“為何要追趕魯捕頭?”
牛誌道:“魯捕頭昨日提走了關押在甲字監的囚犯溫不道,雖然簽了字,但是離開的時候,忘記將提押文書一同帶走。”看了秦逍一眼,才繼續道:“沒有提押文書,魯捕頭就算押送囚犯到了奉甘府,也無法證明押送的就是溫不道,無法交接,秦逍擔心魯捕頭白跑一趟,所以才拿了文書追上去。”
“果真如此?”杜鴻盛沉聲道。
牛誌叩首在地:“小人不敢撒謊。”
呂思遠冷笑道:“大人,此人所言,不足為信,定是都尉府的人私下裏互相串供,所以才會編造謊言。”
“呂大人,你是刑曹曹官,應該明白,沒有證據,不能血口噴人。”韓雨農淡淡道:“你若覺得牛誌所言不實,總要拿出證據來。”
呂思遠正要開口,外麵傳來腳步聲,眾人循聲看去,竟見到一身錦衣的甄家少公子甄煜江在數人的簇擁下,大步走進了堂內。
在場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呂思遠臉上立時顯出歡喜之色,第一個迎上去拱手道:“少公子!”
杜鴻盛也起身來,走下堂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