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人生的前十六年,無風無浪,平平淡淡。
家裏四個孩子,她要當好大姐,照顧弟妹,幫爸媽分擔重活累活,還是得到的關注最少的那個娃。
人們普遍都會記得某個領域最出類拔萃的人,偏偏柳含成績中等、身高中等、長相也沒什麼亮點。有一件事,她倒是認為自己能占上上風:120斤的體重。
柳含是從初中開始一點點胖起來的,那時學校隻給每人四兩米飯,她要幹重活,根本不夠吃,又特別容易餓,就把從家裏帶出來的幹糧都吃光,不知不覺,體重下不去了。時間長了,柳含也慢慢習慣和身上的肉共生,隻是偶爾還是會輕聲歎氣。
家裏人壓根兒就沒指望她能考上好高中,爸媽都說隻要上個中專,將來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就行,這樣他們就知足了。
但她的十七歲似乎得到了老天爺的一點眷顧,偏離了預定好的軌跡。不知道怎麼回事,中考的分數線一降再降,讓她這個“半吊子”占到了便宜,竟然踩著線進了市裏的重點高中。她暗暗地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無論如何也得上個大專,不然就白費了爸媽供她上這麼多年學的苦心了。
後來柳含時常會想,不可不信緣這話真有道理。假如不是那時的好政策把她拽進了高中,她的人生是不是會向一個完全相反的、現在的她不願看到方向走下去?她不會遇見給她帶去溫暖的摯友,更不會遇見他,那個她視若生命的人。
故事的開頭,就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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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道那天,柳含選擇了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這裏不太容易被老師注意,又能看看窗外的風景。
同學們陸陸續續找好了位置坐下,老師還沒來,大家嘰嘰喳喳地聊個不停,空氣中滿是興奮的氣息。
同桌丁寶祥是個胖胖的鍋蓋頭,好像急於了解柳含的個人信息,一直在問她問題,什麼你從哪個初中上來的啊,中考考了多少分啊,甚至還要打聽她家裏的基本情況。柳含感覺他像個查戶口的,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他,“不想聊”已經寫在了臉上。
這會兒應該是有人敲門,她轉過頭看了一眼門口,未曾想到,隻一眼就記住了這個男生的樣子。
他真高啊,肯定有一米八了。寸頭加黑框眼鏡給了她一種這個男生好幹淨的感覺,他鼻梁很挺,臉微微有點兒方,不是那種有距離感的帥,看著很舒服。
男生站在前麵往底下看了幾秒鍾,就徑直往柳含所在的這兩列走了過來。意識到他就在自己後麵這排停下來的那刻,柳含明顯感覺心跳在瘋狂加速。
“同學,我能坐裏邊兒嗎?”嘈雜的教室裏,她不知怎麼的就聽到了這句話,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能聽出這個聲音溫和又有力。
鬼使神差般地,她開始豎起耳朵偷聽後桌兩個人的交談內容。
原來他叫楊齊,他說,齊天大聖的齊。真有意思,她一下子就記住了。他同桌叫林立慧,也被她記在心裏。
“誒,咱們問問前桌同學叫啥名吧。”林立慧提議。
楊齊也興致勃勃:“行啊。”
柳含已經做了兩秒鍾的心理建設,正準備回過頭跟他們聊,一個穿著整套西裝,身形瘦削的年輕男老師跨過了教室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