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的確瘋了。”
少年靜立風中,紅著眼眶,掩麵苦笑。那張臉上的神色落寞又悲哀,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徹底墜落,許久,那略帶著沙啞的聲音才再度襲來。
“你舅舅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我從未想過要殺他。”
“嗬,可笑!”桑榆重新拿起劍,直抵溫澤咽喉,“少在這裏假仁假義,難道你敢說你沒有殺了他嗎?你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你的罪,一輩子也贖不清。”
“桑榆,你冷靜點,興許這是四山鏡幻化出來的幻境也說不定!”官淮塵徑直將溫澤拉到身後,一劍擋住桑榆伸來的利刃,眉心微蹙。
“幻境?那太子殿下不妨親自問問他我說的他到底敢不敢承認!”
“我,我認……”
溫澤喉頭滾動,眸光暗淡,嘶啞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苦澀:“你舅舅,的確是我殺的……”
“殿下!”千麵氣急敗壞地喊道,再這樣下去,這兩人真的會撕破臉。更何況,當年之事另有隱情,如今他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勢必會招來禍患。
“出劍吧,如今,我手中無劍,殺我,輕而易舉。”
桑榆眯起眼睛,背過身,嗓音低沉:“從此以後,你我便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京城那日我欠你一條命,此後,便再也不見吧。”
桑榆收劍,再抬眸看去,一條條碗口粗的鎖鏈從四麵八方而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千麵,放他走罷。”
千麵身形一震:“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傻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你忘記當年……”
“夠了!”
麵對臉色大變聲色淩厲的溫澤,千麵隻得無奈地頷首:“……是。”
桑榆身影逐漸與黑夜融為一體,就如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般。家國滅亡,他也隻能苟活於世,帶著母親生前的遺憾日複一日地告訴自己不能死,大仇還未得報。
可真當仇人就站在他身前時他卻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了,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你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他心心念念想要殺死的仇人。
黑夜漸長,長到少年決裂、陌路殊途,也不見丁點光亮。
……
好運來客棧裏,丸子和楓狐倒在一旁,睡的正香呢。但溫澤環視了一圈,都沒見著青鬼和長舌鬼的身影,在看看桌子上裂痕,他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
桌子上的裂痕很大,很像是砍刀砍的,但又極像斧頭的傑作。說到斧頭,溫澤和官淮塵不由得同時想來起來一個人,他來時也是拿著那一柄大斧頭。
長舌鬼!
千麵仔細瞧了眼那些缺口,隨即冷笑道:“什麼長舌鬼,那家夥乃是天帝手下的一名大將,封號金斧,戰功赫赫,頗有虛名。”
溫澤挑了挑眉,幹笑幾聲:“隻是……頗有虛名?”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四山鏡八成在他身上,他貴為天庭神官,我等凡人殺不了他。再者,即便殺了他,也很難擔保天帝不會追究此事,屆時,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千麵振振有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