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北京。
北京是首都吧,但是首都也有郊區,我就出生在北京郊區的一個偏僻的小鎮。這個地方有幾百年的曆史,最近一次城鎮改造,還在地裏挖出了很多長條坑,有清代的,還有明代的。強調這麼多,還是不能掩蓋它偏僻,貧窮的事實。是的,特別是在我出生的那個年代。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初期,趕上國家風風火火推廣計劃生育的開端時刻。特別是在北京,嚴格的要了老命了,多少人因為超生被罰的傾家蕩產。可是我們家族在我們這一代也是奇了怪了,家族裏先後出生了8個女孩。一個男丁也沒有。也不知道是家裏的祖宗埋錯了地方,還是這旮旯兒水土不好。到我媽懷我的時候,我媽那腰身,那利落勁兒,誰看誰都說我是個男娃。把我爸樂的都上天了,為了確定我是個男娃娃,我爸說空口無憑,得相信科學。所以,沒過多久我爸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個算命的,掐著手指這一頓推算,得了,不僅是男娃,還是個來報恩的。好家夥,我爸盛情款待了大師,給人家好酒好肉的伺候了好幾天,才依依不舍的送人家走。這回,懸著的心也放到了肚子裏。
時光一出溜兒,就來到了我媽臨盆的日子,那時候這個土旮旯兒還盛行自己在家生孩子。我媽往炕頭一躺,愣是生了三天三夜,最後衛生員,也就是舊社會接生婆那個角色的人,滿頭大汗的跟我爸說,快!進城!要不一屍兩命。我爸出門就攔了一輛生產大隊的拖拉機,給我媽往車上一扔,直接送到了北京婦產醫院。也不知道是折騰的時間到了,還是拖拉機吭吭唧唧的顛蕩的。到了醫院沒多久我就出生了。就這樣,非常榮幸的是,我成了我們鎮上十裏八村第一個在北京市裏出生的幸福娃娃。也因此和拖拉機結下了不解之緣。
然而,我媽從產房推出來了。而我,卻沒有。
我出生之後,由於生產周期太長,已經窒息了,被醫生提拉出來的那一刻,已經沒有了呼吸,顧不上我媽,醫生們就開始了搶救。連按再打的,也不見動靜,看著醫生們一直緊張的忙碌,據我媽說,當時她都傻眼了。造成我窒息的原因是羊水進了嘴巴裏堵住了,由於年代久遠,那個時候搶救設施不完善,這時候一個小護士,為了搶救我,用自己的嘴去吸了我嘴巴裏的髒東西,這個是我媽親眼看見的。每次我媽跟我講起出生時侯小護士這番作為,我都深深感激,以至於現在有個頭疼腦熱去個醫院,遇見個別穿著凶神惡煞的白大褂子,跟她問個事兒跟你裝聽不見,問點問題跟你急赤白臉還翻白眼,我都是畢恭畢敬。心裏想,你大爺的,要不是白衣天使對我有恩,爺爺我跟你丫沒完!話扯遠了,經過醫生和護士們的搶救,我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嗓門嘹亮,震徹樓道。我爸爸在樓道裏一躍而起,趕忙出去招呼一起來的親戚朋友回家報喜,熱乎的大胖小子生出來了!
等護士我搶救室裏抱出來,抱到病房,給我媽匆匆的看了一眼,繈褓中度我,瘦瘦小小,滿臉的褶子,但是我媽還沉浸在我被搶救的惶恐中,看見我的時候也顧不上嫌棄,連連感謝醫生,我爸也站起來忙說謝謝大夫救我兒子!“啥?兒子?”誰說是兒子了。您家這個是女兒,是千金。”聽聞此刻,我爸呆住了,忙說“不可能,不可能,您給弄錯了,弄錯了。”醫生不願意了,”您這話說的,我們可沒弄錯,今天這一晚上就你們一家孩子出生,我們想弄錯都沒機會。”我爸接受不了事實,拽著護士的胳膊,非讓護士去給他找我媽剛生出來的兒子。小護士們急眼了,這孩子您瞧瞧,跟您一樣,大鼻子小眼睛,怎麼會報錯呢?”然後護士擺脫我爸的胡攪蠻纏,把我推進了護理室,開啟了我保溫箱的人生開端。
我爸鐵青的臉看著我媽,一頓連喊帶嚷嚷,把心中的不滿都宣泄給了我媽,說“你折騰這麼多天,就生出這麼個紅毛耗子?!哼!”然後,甩手就走了。
旁邊的護士,趕緊安慰我媽,這孩子算是大難不死 必有後福的,您放心,這孩子好日後麵呢!您能跟著享福呢!”最後據說是這句話撐著我媽在病房裏兩天兩夜,沒吃沒喝,我那個缺德的爹,就把我苦命的娘仍在了婦產醫院。期間小護士們看我媽太可憐了,自己掏錢給我媽買的粥和紅糖。我媽去生孩子的身上分文未帶,我爸又不知所蹤,在當時那個電視機還是黑白色的時代,也沒有那個通訊條件,別說是手機了,座機一般家庭都沒有。就在我出生的第三天,醫院準備報警的時候,我那個重男輕女的,不厚道的老爹,可能感覺對不住我們娘倆,終於來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