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是我的初戀。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愛人。我以為。
猶記得我們一起通宵去打電腦遊戲,困極,我躺在他腿上補覺,似夢似醒中,他偷偷吻我的唇。一瞬間困意全消,渾身肌肉緊繃,汗毛都立起來,想推開他,又舍不得,更不好意思睜開眼,因為還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等場麵,隻好繼續裝睡。
彼時他隻是前途未知的窮小子,我卻義無反顧一陷再陷,此事我很長時間都不敢告訴媽媽,長輩們總認為戀愛婚姻,經濟才是基礎,我與她們說不通。
手頭有錢時我們常去學校周邊各類飲料吧,兩杯飲料,坐到宿舍熄燈,在宿舍門口,在樓管阿姨的探頭探腦中,戀戀不舍。再沒錢,就隻要一杯飲料,兩人共飲,再在熄燈時匆匆趕回。
他個子比我高很多,每次我總要站在台階上,方可將頭埋入他脖頸間,他雙手從我背後將我抱緊,每次我總是覺得還不夠緊,我恨不得鑽入他懷中,從此隨他天涯海角,再不分離。
真正沒錢的時候,便去足球場場,那裏有大片的草地,一到晚上,許多對小情侶們星星點點落坐在這裏。
起先,他總說,安安,來坐沙發。便自己先坐下去,拉我坐在他腿上。後來,我們已熟稔得幾乎是一個人,不需他說,我便自覺坐下。然後親吻。吻了再吻。時間過得飛快,十點半便有惱人的大爺來催促關門。
那時極不情願早幾分鍾回寢,第二日又早早起來,赴餐廳之約,我們早飯午飯晚飯通通膩在一起,彷佛轉眼他人就會不見,需時刻緊緊抓牢般。
他下課一般比我早,總是打好飯在餐廳糕點房等我,於是我每次下課,都拔足狂奔,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去見他。
每次見我氣喘籲籲攤在桌上,他總是說,今天用了七分鍾。我心裏就不服氣,想著下次一定要更快一些。
他總是打好飯不吃,一直等我來。吃完,又端了他的盤子和我的盤子去倒剩菜剩飯。我提著包包在身後等他,每次總想說點什麼,但每次都彷佛被魚刺哽住喉嚨,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時上課亦常收到他的短信,除去上了什麼,老師講了什麼好笑的有意思的話,或是他的好友於克又做了什麼丟臉的事,還有我想你,你可有想我之類。
如今想來實在是甜膩過頭,當時卻喜悅快樂,彷若心被什麼溫暖的東西慢慢填滿。
心滿意足,不過如此。
他也常來我們班上聽課,無論我們在上什麼課,隻要他沒課,都會來,本就不是為聽課而來,自是無所謂上的什麼。
我們便在老師時不時的探尋目光下偷偷耳語,有時話彷佛說不完,有時隻十指交扣,不言不語,一節課過得飛速。
可是後來,嗬,後來。
十一點,門被很暴力地撞響,我大驚,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敷著麵膜在沙發上睡著了。
忙大聲問,門外是誰?我在休息。
我是Shane,該死的,Vivian,我以為你這個女人死在裏麵了!還不快開門!
我趕忙洗了臉,開門,不是Shane那小子還會是誰,燙染成金色的頭發,滿載澳大利亞的陽光,今日是什麼風竟把他吹來了。
他反客為主推開我的房門,進來又順手關上,打開我的電視,坐上我的沙發,自顧自對我說,要不是張佳琪那個女人跟我說你今日請假回家,我早走了,敲了半天都沒人。
我打電話給張佳琪,語氣惡劣,張佳琪,你這算什麼,打擊報複我麼,竟送這路大神上門禍害與我!你又如何知道我今日告假在家休息?
張佳琪用一貫對我的大嗓門答,本小姐自有安插臥底在你公司,再者告了假你也無處可去,隻有回家。Shane出櫃,被父母掃地出門,是回來求救的,你就大發慈悲當回菩薩吧,好人好報。
我無言,是,除了家我無處可去,哪兒也容不得我。可是Shane,他怎麼會突然想要出櫃?他父母與我同張佳琪都相識,是傳統的上一輩,Shane應比我們清楚得多才是。
我回到客廳,這小子竟自顧自從冰箱取出酸奶,毫不客氣地吃起來。
我說Shane,這裏可是我家。
這小子頭都不回,親愛的安安,我落魄而歸,求你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