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深愛過(一)(1 / 2)

我獨自一人躺在黑暗中,竟有些不習慣了。

這是第多少個夜晚,我需抱緊被子獨入夢鄉?

不要誤會,我不是家中嬌嬌女,柔柔弱弱需與父母同眠方可睡去,也非被男友老公寵壞的小女人,需抱著溫熱身軀才能入眠,隻是今夜,心上無人,精神無托,才如此落魄不堪。

曾以為已耗盡此生熱情,活下去再無生氣,工作上卻越發獨當一麵,雷厲風行起來。

窗簾被風吹開,我忍不住抬頭,沒有星星,嗬,還當自己是學校裏橫行霸道的小公主,早不是那個年紀,也沒有彼時心情了。

突然想起有一晚,和他並肩躺在操場,他說快看,今夜竟有星星露頭,於是扭著腦袋東張西望起來,他的大手輕拍我的腦袋,很是愛憐,心下溫暖至極,想著此生再無他求,隻願如此長久。

如今點滴回想起來,竟已不覺得痛楚,彷佛那撕心裂肺早已棄我而去,隻剩無盡感傷,而明日還要上班,生活還要繼續。

媽媽晚上來過電話,我對她說一切都好,盡可放心,女兒已不是一走一蹦高的小丫頭,媽媽在電話那端笑,說天已涼,照顧好自己,我在電話這旁唯唯諾諾,一路聽她羅嗦下去,忍無可忍,便插嘴,媽媽講這麼久,叔叔該有意見了,於是順理成章,很快電話便可掛下,我們不能要求一個人心中始終隻有自己,對母親也一樣,這現實我早已接受。

有一些年月,我們總是特別容易記起。他們初交往時,我還在讀大學一年級,莽莽撞撞像隻無頭蒼蠅,暑假坐兩夜一白天的火車去看他們,不能否認我是有私心的,我渴望見到的人,並非從小與我相依為命的母親。

我渴望見到的是他,那時我們剛相知不足一年,假前向母親說同他的事,母親並不反對我們交往,但不願我與他回家,因我彼時隻有18歲,母親不願讓我太早選擇,我懂,我順從了。

可是對他的渴望從身體裏向外發散,在母親與叔叔處隻住三日,便覺已過三年,無論吃過什麼,見到什麼,都忍不住想著他,即使見到和他一起時喝過的飲料牌子,都忍不住想著他皺眉的樣子,眼睛也不看我,從我手中接過,扭開蓋,再遞給我。小時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如此思念一個人,彷佛入骨。

如今想來真真是可笑,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想起來沒完沒了,還當自己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麼?Vivian,你早已長大成人。

第二天一早準時到公司,桌上放著一杯泡好的咖啡,心中頓感淒涼,從前總不肯喝這些傷身體的東西,如今彷佛失去庇護,抓住老板就像抓救命稻草,自然要精神百倍,努力工作,身體排第二位。

Ken伸出頭,對我說,Vivian,趁熱喝,暖胃,然後又抬起頭,細細瞧我,很是小心地問,昨夜沒睡好麼?

我皮笑肉不笑,謝謝,下次我自己來就好。

Ken見我再無別話,已開機準備工作,終於垂頭喪氣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的這種態度已被張佳琪說過數次,到後來她再開口,我就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任她跳腳抓狂,我自巍然不動,哈哈。

我知她是擔心我,也明白此時這種自我防禦會傷許多關心我的人的心,可我需要時間。

我需要時間,去等傷結疤,去把心的碎片,拾回來。

很長的日子以來,工作上稍有不順,便如遇大敵,不像從前,除了同他有關的事,其他都不在我關心的範疇之內,彷佛天塌下來,躲在他懷裏,依然安然如前。

老板名關錦,是他拯救了我,他雖作風嚴謹,為人卻並不嚴厲,從我初出茅廬到現在,從未開口責備過我一句,這也是我始終不願辭職與張佳琪義無反顧倒騰時裝的理由。

張佳琪為此在背後說盡關錦壞話,比如城府極深,不坦率誠懇,為人不熱情開朗,等等等等,我說,又不是選男友,何須他溫柔體貼,對我熱情澎湃?她便扭頭同我賭氣,下次再見又與我和好。

張佳琪是我高中時的好友,現在的閨蜜,大學時我們分隔兩地,卻並未疏離,所以我的事,她通通知曉,她總對我說,郭安安,忘了他吧,放過你自己。

以後她也知勸我不動,便總是見我就長籲短歎,弄得我極不耐煩,我說張佳琪,管好你自己的事便罷。

她從此不再提他。

她不知,她每次提到他的名字,我心依然會怦怦直跳,如初涉戀河的無知小女生。然後,傷感和痛楚,會鋪天蓋地地壓下來。我真怕從此無法入眠,世界再無顏色。

我還記得同他最初的相見,那時讀大學一年級,才入學不久,穿著學校發下的紅色長T恤,藍色運動褲,白球鞋,還有一頂小紅帽,每次總把我的頭發擠壓的奇形怪狀,就這樣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