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於世,最難割舍的是親情,尤其是父子之情,母子之愛。
可是,在潘七星的記憶中,惟有濃濃的爺孫之情,奶孫之樂;所謂的父子之情,母子之愛,一天也不曾真正享受過。
在他睜眼朦朧之時,傳說中的父母悄然而去,遠渡重洋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這晴朗世界裏從來不曾來過一般。
是的,18年來,他再沒有見過親生父母一眼,思念之極,便去翻開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合影,奶奶告訴他,年輕一點的是父親,抱著她的那個女人,就是親生母親……唯有在這個時候,才真實的感覺到,原來自己也是有父母的,隻不過是遠在天邊而已。
歲月如梭,丫丫學語的稚童漸漸長大成人,到了收獲的季節。
炎熱七月,剛參加完縣城高考的潘七星連夜回到村裏,卻發現院門緊閉,一把大鎖掛在門外,敲門半天不見爺爺聞聲而出……
“爺爺,你怎麼不出聲啊?是我,是七星回來了!”
在焦慮聲中,潘七星心中油然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體弱多病的爺爺,難道說……?
他不敢繼續想象,隻是一聲接一聲的叫門,夜幕中,這叫聲顯得格外寂寞和無助!
這喊聲驚動對麵院子裏的土狗,隔著院牆一陣亂叫,隨即又引起連鎖反應,村裏的其它狗聲加入進來,一時間吵作一團,動靜不小。
對麵院門吱啦一聲打開,一條黑影嗖的一下跑出來,等走到近前,潘七星這才看清楚,原來是鄰家小妹:“楊子琳,你來的正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月光下,楊子琳的臉色有點蒼白,這個16歲的女孩兒身體單薄,即使在炎熱的夏天,也穿了一條長褲,有點兒弱不禁風的樣子。
“你不知道嗎?你爺爺三天前剛走,是我爺爺幫忙辦的喪事。”
“胡說八道,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潘七星怒不可遏的喊道,不是因為不相信,而是覺得難以置信。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這是事實,聽說就是在你走的那天晚上,潘爺爺和幾個人在院子裏玩牌,不知何故大笑了幾聲,然後就中風暈倒,等送到醫院時,人已經不行了。”
楊子琳眼見潘啟星傷心難過,慢慢的走到跟前,柔聲說道:“那個時候你還在考試,村裏人一商量,這時候天熱,你家裏有沒有別人可以商量,還是早一點入土為安的好,所以也就沒有通知你,匆匆把喪事辦完。七星,你不要難過,這大門的鑰匙在我手裏,幫你打開吧!”
說完之後,上前啪嗒一聲,打開大門,用手輕輕一推,熟悉的院子出現在潘七星麵前。
“這麼說,我爺爺是因為打牌去世的,當時就走了是吧?”
“是的,我聽村裏人這麼說的,鑰匙給你,我走了。”
潘七星接過鑰匙,一臉茫然的看著對方離開,站在大門處,一時間躊躇起來。
不知何時,有人朝他走來,一明一暗的手電燈,讓他清醒過來。
“七星,是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屋啊?”
“是我,楊爺爺,你老還沒有休息啊?”
來人是楊子琳的爺爺,對麵的鄰居。
“我本來是想睡的,子琳說你剛回家,就想過來看看,順便陪你說一會兒話,咱們進去吧。”
“嗯,你老請進,我給你倒杯水喝。”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房門虛掩,輕輕一推你就進來了。
桌子上沒有一點灰塵,凳子也收拾的幹幹淨淨,看來這幾天來的人不少,也有人幫忙收拾,不然不會是這樣。
潘七星手忙腳亂的過去倒水,發現暖瓶是空的,原來一點水也沒有。
楊大爺搖了搖手:“謝謝,不要忙了,你坐下來,我給你聊聊,說說你爺爺去世的情況,你看可好?”
“聽說喪事是村裏人幫忙辦的,是嗎?”
“是村長出來舉辦的,我呢,也跟著幫了幾天忙,你家裏的情況特殊,我們是能出力就出力,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有一點,辦的簡陋了一些,希望你不要挑理。”
“我明白,能夠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我已經感激不盡,哪裏還敢挑理?”
“孩子,你明白就好。你爺爺生前的時候就講過,如果哪一天不在了,就埋在後山的半山腰上,和你奶奶葬在一起,這事你知道嗎?”
“知道,這兩年他一直在準備後事,我心裏清楚的很。沒想到,沒想到說走就走,最後一麵也沒有看見,我這個做孫子的不孝啊……嗚嗚嗚……嗚嗚。”
“七星,不要難過,你爺爺身體不好,你心裏應該早有準備是吧?這種事兒說來就來,誰又能提前料定呢?再說,你當時參加高考,這一直是你爺爺的夙願,兒子媳婦指望不上,唯一的孫子就是他最後的希望,也是你奶奶生前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