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道出來，已是城郊。
人煙罕至的樹林裏，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車夫戴著鬥笠，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
桓襄雙眼還未適應外麵的亮度，就被推上了馬車。徐虎也坐進車廂裏，車夫驅車，飛馳而去。
一路都是沙石地，車顛簸得厲害。桓襄被震得五髒六腑都快跳出來了，難受得很。
但她還是強忍著惡心，四周留意可有逃跑的機會。
突然，車夫慘叫了一聲，一道鮮紅的血跡噴到車廂前方的紗簾上，緊接著有重物倒地的聲音，車子緩緩地停下。
徐虎又再度將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另一隻手掀開車簾。
車夫的位置已經換成另一個人，手握韁繩、徐徐轉頭，一雙深邃的眼睛好似洞察了一切。
徐虎看清那人的麵容，大吃一驚：“好你個陸司祁，原來跟了我們一路，真是兵不厭詐！”
陸司祁袍角一翻，躍下馬車，朝他們走來。
徐虎挾著桓襄，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你先前處心積慮殺害她，現在又不顧拖累要帶她北逃，打的是什麼算盤？”冷冷的聲音裏滿是威懾。
“與你何幹？就當是這女人命大，殺不得！”徐虎應道。
“秦王為何突然改變主意？”陸司祁質問。
徐虎一時沒反應過來如何應答，但一瞬的沉默，便已是默認。
“徐虎，你我共事多年，我把你當作患難與共的好兄弟，沒想到你竟然是秦國的細作！”
桓襄感到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又貼近了些，顯然徐虎的情緒變得緊張了。
這微小的反應也被陸司祁捕捉到，他停下了腳步。
“你們幾個都是我精挑細選帶出來的人，我佯裝離去時，曾翻來覆去地想，到底是誰？背叛了羽林衛，背叛了司馬氏，背叛了晉國！”
陸司祁的話音未落，徐虎就嗤笑了一聲：“人蠢已經無可救，那狗皇帝還既蠢又貪權。臨出發前，命令我在此行途中找時機，栽贓桓家通敵賣國。身為一國之君，手段如此齷齪，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你們就想順水推舟，在燕國境內謀害桓家人，既挑起晉燕兩國的戰火，又為司馬氏和桓氏的不和埋個巨雷！這樣一環扣一環的精妙算計，是有人替你布的局吧？”陸司祁逼問道。
徐虎不語。
“你10歲入琅琊府，15歲入編羽林衛，能力在一眾兄弟裏最為出色，錦繡前程無憂。為何要聽信讒言誘惑，與秦人狼狽為奸，自斷前程？！他們到底許了你什麼？”
麵對陸司祁的質問，徐虎仍無動於衷。但既然事已敗露，就索性都攤開說：“秦國許我自由和尊嚴，這是我在晉國從不曾獲得過的。”
徐虎接著說：“你說一眾兄弟裏，我能力最出色。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被司馬皇帝選中，當他的一條狗！”
“他何曾虧待過你？”陸司祁不信。
“你眼裏的琅琊王，寬宏謙和，委你所辦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自是無法理解。那是因為，從打在琅琊府開始，見不得人的活都是我來做，殺人放火、坑蒙拐騙，所有陰暗齷齪的任務他都暗地裏吩咐給我。為了要挾我，他不惜控製了我的老父老母和妹妹，讓我不得不順從他。我的手髒了，也知道他太多秘密，若真有錦繡前程，你覺得他敢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