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平淡無波。
“二十年前,他殺兄奪位,以極刑將餘下手足一並處死,獨攬軍權,為君多年,□□苛令,鎮壓諸侯,寵信常侍,戮殺忠臣,剝削百姓。”
一連串的話音微頓,池衍俯身離近她半分,“除此之外,暗欺兄嫂亂綱常,奸辱秀女泄私欲,諸如此類,常而有之,隻不過他有恃霸權,事情都被壓了下來。”
他目光深如古井,直視她隱含冷怒的眼睛:“那些見得見不得的,倘若你想知道,我可以一件一件告訴你。”
淡淡入耳的話語清朗沉穩,卻不啻於驚雷炸響。
錦虞一時愣在他的字裏行間,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
“東陵二十二座城池,不費吹灰之力便有十八座主動歸降大楚,除卻臨淮,餘下三座抵抗不過數日,知道為何嗎?”
池衍循循善誘的口吻,像是在耐心照顧她的情緒。
錦虞呼吸一窒。
為何?還能為何?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民心所向。
被他壓著的手難抑輕顫,錦虞黛眉蹙得很緊,倏地偏過頭去:“就算宮奴有所隱瞞,我哥哥是絕無可能騙我的。”
不隻她皇兄,還有母後乃至整個後宮。
她雖固守宮殿一方天地,不知外界何如,可他們日日在她耳邊誇讚宮外太平盛世的話,難道全都是假的嗎?
認定十多年的事,他倒也不指望她立馬就能接受。
池衍眸光淡淡的,“你信與不信,事實如此。”
停頓須臾,他略微低柔了嗓音,對她說:“我也不會騙你。”
伴隨著一聲溫沉的貓音,透窗而來的光仿佛一霎支離破碎。
錦虞靜默無聲,身子卻不禁微微顫抖,隱忍的齒貝幾乎要將軟嫩的唇咬出血痕。
突然,雙手自他指尖掙開,錦虞狠狠一推,跳下桌案轉身便走。
手心一下空落,她跑了出去。
鼻息間縈纏的馥鬱凝香亦倏然飄散。
房門“砰”得一聲被用力撞開,又吱呀著緩慢彈回來些。
池衍沒有動,隻站在原地。
半開的門外,沒有她紅色的身影,唯有冷光寂寂射入。
烏墨跳下軟塌,蹲坐到他腳邊,衝他“喵”叫一聲,仿佛是在提醒他什麽。
池衍袖袍靜垂,視線凝在錦虞離開的方向,“不追了,讓她靜一靜。”
不多時,元青趕到,說是見到表姑娘一人跑出了府,特意來向他稟報。
然而池衍闔目坐在榻上,往後靠去,隻淡淡說了句:“暗中盯著,不必將人帶回來。”
之後,便一句話也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