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駕著馬車駛過一品居時,謝懷安正好從樓內出來。

方世堯巴巴地跟在邊上說著什麽,但他顯然心不在焉。

一品居門口,謝懷安腳步忽頓,視線緊盯著那輛快行而過的華麗馬車。

他語氣略顯急迫:“那可是池將軍的馬車?”

方世堯望了一眼,忙答道:“正是正是,那確是下官……”

謝懷安無意再聽,直接大步邁出,上前想要追趕。

“謝統領留步——”

一道聲音突然自後方高揚入耳,生生叫住了他。

不遠處,元佑穩步走來。

見此,謝懷安眉宇間蹙痕漸深,他一眼便識出這是池衍的近衛。

拱橋兩端,有赤雲騎士兵站守,橋上依舊無人來往。

元佑帶引謝懷安走至橋頭後,便止了步,抬手示意他過去。

突然被召來此處,謝懷安心中稍有不安,但猶疑一瞬後,還是獨自上了橋。

寒夜晦暗,江麵不知何時泛了層薄霧。

男人負手靜立,背影高大挺拔,哪怕一言不發,亦有股無形的壓力透來。

謝懷安走到他身後,低頭,“池將軍。”

良久不聞聲色,謝懷安屏息靜氣,未敢多言。

又過半晌,才聽他語氣不急不緩。

“自攻打東陵以來,赤雲騎便一直在外行軍,本王倒是許久未歸京了,宮中近況如何。”

謝懷安謹慎頷首:“陛下勤政,且有尉遲大人輔佐,宮中一切都好。”

“是麽。”

池衍語聲寡淡,一身錦衣月白似玉,朦朧月色下如公子雅貴。

然而再如何,都掩不住他迫人生畏的氣場。

水麵隨風汩汩流波,池衍目視著江河,“東陵舊部可都處理妥了?”

謝懷安冷不丁一僵,此問對他而言,難免諷刺。

但更多的是那人的話語,雖水波不興,卻讓他心生一絲忐忑。

“東陵百姓大多自願歸楚,部分不願順服的王族後裔……”

言及,謝懷安頓了頓,穩下心神:“皆已發配疆域及漠北。”

“哦?”池衍嗓音低沉:“既都妥了,金吾衛又是在奉旨緝拿些什麽?”

他深長的語氣,聽得謝懷安整顆心提了起來。

片刻,池衍微一側首,露出完美又冷厲的下頷線條。

他語色冷了幾分:“還不說嗎?”

謝懷安一震。

他知道宴席上,池衍身邊的女子,便是錦虞。

他也知,此事他們心中都互相明了。

何況自己暗中一路隨行入城,池衍如此心思深徹之人,又怎會不知,不過是之前他沒戳破和阻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