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家家戶戶點點燈火,伴隨著炊煙嫋嫋。
哪怕此時的江南府,已經被重兵戒嚴——所有人的進出不但要有合理的理由,還要有相關衙門的全套手續。
哪怕此時衙門裏的官差們,在一戶戶的查詢人口——按著戶籍路引,一個人也不能多,一個人也不能少。
哪怕原河道兩岸的百姓,被集中在一處——住著窩棚,喝著米湯,也不知明日之後還有沒有家可以回。
但時間不會為任何人而停止,生活也依舊繼續著。
關於太子失蹤這件事,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對那些利益相關的人來說,卻不亞於晴天霹靂。
……
“啪”的一聲,一個類似青花的纏枝牡丹紋茶杯就被重重的砸在地麵上。碎裂的瓷片濺了跪在那裏的李齊據一身。
“你是他康王養的狗嗎?他給你一根骨頭,你就要巴巴的湊上去搖尾巴!你也不怕被那骨頭硌了牙。”
錦山長公主被氣得三屍神暴跳,她忍著把櫻娘亂棍打死的火氣,吞下了康王給她的惡心,也沒有應下與康王聯手對付晏斯年的要求。
對於康王那裏,在晏斯年的這件事上,她是能避就避,避不開的也隻是應下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小要求。
皇權在上,天威難測,皇家無情。誰也不敢保自己身邊的人,是人還是鬼,隻有先保全了自己,才能圖謀其他。這個道理她懂,康王更懂。這也是他們之間一直沒有撕破臉的原因。
她可以放話出去,要打死康王府上的櫻娘,但這也不妨礙她三節六禮的送到康王府上。同樣,一個遠嫁的公主,可以在夫家說一不二,手握掌家之權,除了公主的名頭外,誰也不能說,這裏麵沒有康王府的撐腰。
要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可為而為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
可是誰能想到李齊據倒是衝到了前麵,鬧事的莊子,上堤壩的人,都是他的。現在太子墜河,生死不知,他這是要帶著一家子去死啊!
“請公主救救小的,小的就算是狗,也是您的狗啊!”李齊據也不管麵前的碎瓷片,直接在上麵膝行了幾步,爬到錦山長公主的腳邊,輕輕拉著公主的裙角,一雙含水似霧的眼睛直直的看了過去。
錦山長公主看了李齊據一眼,用手中的手帕墊著,捏住了他的下頜。
“你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了,這個表情不適合你。”隨著她的話落,李齊據的臉也被瞥到了一邊。
李齊據此時的心中有恨,眼中有刀,但轉過來後,卻又不敢露出分毫。
“公主,小的做這些全是為了您啊!想那晏斯年雖然貴為太子,但也是您的晚輩啊。可是,自從他住到咱們府來,不說是派人來向您問安之類的,平日裏的衣食住行,又什麼時候尊重過您。還有那崔嬤嬤的死,明明就是因為他住進來了,崔嬤嬤才會被雷劈死。那些愚蠢之人,卻在背後說您的不是,這兒子怎麼能忍,要知道之前咱們家可是好好的。兒子隻是想讓世人睜眼看看,一切都是因為太子不慈啊!……”
李齊據喋喋不休的訴著,自己的一片忠心和癡心。
錦山長公主雖然知道這些話又假又空,但是看著李齊據的那個樣子,還是緩和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