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色瞬息萬變,方才還是晴空如洗,轉瞬間,狂風裹挾著嘩啦啦的大雨呼嘯而來。
此時,程府大門緊閉,書房內程老爺端坐於椅上,他拿起麵前的茶杯,淺淺的飲了一口。眼眸轉向身旁恭敬而立的兒子程山,緩緩開口道:“山兒,這些年過去了,你也該放下了。”程山麵色如常,沉穩且固執,“爹,您知道,我一定要查清真相。”麵對兒子的執念,程老爺感到一絲無奈,“五年了,你查到了什麼?”程山沉默不語,他不想觸怒父親,但也不會輕易放棄。
五年前,程山和他的未婚妻趙馨兒成親在即,她卻突然無故失蹤,從此音訊全無。這五年來,程山從未放棄尋找她的下落,然而始終一無所獲,就連官府也未曾找到一絲線索。
每當提起趙馨兒,趙母都忍不住傷心流淚,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了,任誰都無法接受,更何況為人父母呢。可趙家對此也是束手無策,趙老爺和夫人開始時還竭盡所能地尋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也隻能無奈地接受現實。每次看到程山,趙母都連連歎氣和偷偷抹淚。
在趙馨兒失蹤一年半後,趙老爺解散了趙府所有的家丁,帶著夫人和未成年的小兒子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隨著時間的流逝,趙馨兒被人提及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被人們遺忘,除了程山以外,似乎她從未存在過一樣。
見程山低頭不語,程老爺忍不住歎了口氣,明知故問道:“過完端午,你該25了吧?”大概已經猜到了父親接下來要說的話,程山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回應:“是。”果然,程老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的婚事該考慮了!”“爹……”程山想要反駁,被程老爺打斷,他有些激動,聲音不覺大了起來:“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時刻盯著我們程家嗎?五年了,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了。你還要找多久?找不到人,你就打算一輩子不娶妻嗎?你有沒有為程家考慮過,有沒有為我和你娘想過?”
可能太過激動,程老爺忽然咳嗽起來,程山趕忙端起桌上的茶杯遞過去,“爹,先喝口茶。”程老爺接過茶杯,慢慢喝了兩口才緩過來一些。
說起來,程山從小就聰明懂事,深得程老爺疼愛。在他十八歲那年,程老爺就放心讓他接管了程家好幾處產業。這些年來,程山也是兢兢業業,把生意打理得紅紅火火,絲毫不遜色於父親。唯獨在娶親這件事上,父子倆總是無法達成共識,還曾經因此發生過不少爭執。這是程山從小到大唯一一次沒有順從父親。每次他們父子因此鬧得不愉快後,都隻好由程山母親出麵調和。之後一段時間內,父子倆會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而這次,程老爺似乎鐵了心,非要讓程山把婚事定下來不可。
他喝了口茶,抬頭見程山默默站著不吭聲,氣就不打一處來,將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刺耳的“匡”。瞪著程山吼道:“你今年必須把婚事給我定下來!要麼你自己選,要麼我們給你安排!你再敢忤逆我,就不要認我這個爹!”
話說到這份上,程山知道這次自己無法逃避了。他想說點什麼,張了張開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程老爺也沒有再給他機會,手一揮“出去吧!”接著轉過身去背對著程山,嘴裏嘟囔一句:“你們兄弟三個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程山知道此刻已是多說無益,於是欠了欠身,推門走出了書房。
屋外,雨已經停了,但天空仍然陰雲密布,不時傳來幾聲悶雷。程山內心煩悶,想到院子裏透透氣。
正走著,忽然瞧見回廊盡頭有個人影,在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這時,人影也看見了程山,就朝他這邊小跑著過來了。
雖然光線昏暗,程山並未看清人影的臉,但這個人的身影、動作他再熟悉不過了,畢竟跟了自己快15年。這個人影就是程山的隨身侍從常鬆。
常鬆走近後,恭敬地向程山欠身行禮,小聲稟報說:“大少爺,剛才李掌櫃讓小順來報,說咱們酒樓裏有幾個喝醉的食客在鬧事。”說著話,常鬆察覺到程山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猜想著可能是和程老爺的談話有些不快。正猶豫著是否要繼續稟報,程山抬腳往院子裏走,邊走邊說:“這種小事,李掌櫃處理不了嗎?”程山知道這並非什麼大事,李掌櫃不會因此專門差人來報。常鬆緊隨其後,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咬牙,一口氣說道:“那幾個鬧事的食客穿著樸素,卻出手闊綽,點的都是店裏最貴的酒、菜,酒過三巡鬧起事來,滿口胡話叫囂著說,說……”常鬆似乎有些為難,盡量想用一些比較委婉的措詞。
程山靜靜地聽著,麵上沒有任何情緒,見常鬆猶豫的樣子,語氣平緩地說:“直接說吧。”常鬆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他們說,他們說……”常鬆偷偷瞟了一眼程山,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