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淹沒在一陣鞭炮巨響和鑼鼓聲中了,整條街好像成了前線的戰場,硝煙彌漫,看不清路麵了,巨響震得車玻璃亂顫;從亂抖的車窗裏看出去,隻見大路左右兩道火光跟著車子在走,對方竟然在道路兩邊鋪了兩條等長的鞭炮掛!
隨後鑼鼓也擂了起來,方秉生在車裏都感到自己小心肝跟著那鼓聲抖,在鞭炮和鑼鼓齊鳴中,方秉生失笑道:“太客氣了……”
雖然是大聲說出來的,但在這巨響之中根本就聽不見他自己的聲音,坐在對麵的李猛看見方秉生張嘴說話,但是聽不到,一個箭步半跪半蹲在車座之間,把耳朵遞到對方嘴邊,大叫道:“您說什麼?”
方秉生苦笑一聲,對著那汗津津的耳朵大吼道:“各!位!太!客!氣!了!”
這條路並不短,足足走了五分鍾車才停下,方秉生走下車去,已經陷在充塞一條街的藍煙裏了,而且鞭炮還沒停,看不清人,也聽不見別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摘下眼鏡擦拭,旁邊李猛已經衝過來一把抓住他一條胳膊,半拉半拖的往前走了。
“貴客到了!”李猛大吼壓過了鞭炮和鑼鼓,還推開了幾個走得太近的舞獅隊,硬是拉著方秉生踩著滿地的鞭炮紙屑走了十幾步。
等方秉生得空把眼鏡戴上,才發現已經到了一個豪宅門口十幾級台階前。
台階上站滿了人,都在微笑看著自己,接著兩個人衝了下來,一個長袍馬褂還帶著眼鏡,另一個是西洋打扮、懷裏卻端著一個水煙袋,歲數都在四五十歲上下,先慌不迭的作揖,又慌不迭的用西洋禮儀握手。
害的方秉生也不由得手忙腳亂起來。
“在下是莊飛將!”長袍馬褂者自我介紹道。
“在下是林留名!”西裝革履者自我介紹道。
“在下方秉生!久聞大名!”方秉生聲嘶力竭的吼叫著,周圍實在太吵了。
接著林留名往後轉身,對著台階上兩手往上一抬又一抬,台階上站滿了人,但是看起來也目瞪口呆的,看得方秉生大惑不解。
林留名狠狠的嘖了一下,表示不滿,正耳紅脖子粗踮起腳尖要大吼的時候,李猛走過來,雙手過頭,對著台階上猛烈的鼓起掌來。
這下子,台階上那些鄉紳、屬下、仆人明白了,立刻慌不迭的跟著鼓起掌來。
“你怎麼教的?”莊飛將對著林留名不滿的叫道。
“早晨教了他們幾遍了!又忘了!”林留名怒不可遏又喪氣的答道。
“我們這小城,鄉下人,沒見過大世麵,連鼓掌歡迎都不懂!”莊飛將愁眉苦臉的朝方秉生解釋。
“是是是,這都是土包子,不懂西學。大哥莫怪!”後麵的鍾二仔終於開口幫腔了。
“你們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這,我兄弟都是受寵若驚了!”方秉生笑著指著滿地的鞭炮和在街心狂舞的舞獅隊說道。
“方先生請進!接風宴準備妥帖了。”林留名因為鼓掌的事辦得不漂亮,滿臉是汗,急急的要拉方秉生上台階進宅子。
“別啊,還有彩頭呢!”李猛有些生氣的一拉林留名。
林留名一愣,然後一拍額頭,哀叫道:“看我這記性!”
猛地轉身,朝著天空猛地一伸手臂,大吼一聲:“GO!”
“老林在戒鴉片,所以最近丟三落四的,您別見怪。”李猛附在方秉生耳邊小聲說道。
方秉生聽到了這話,卻沒回話,他也跟著林留名的胳膊朝天上麵看去,好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