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縣地處玉華國萬裏連山東麓。萬裏連山從西部一直浩浩蕩蕩,如萬馬奔騰之勢,奔騰至此,戛然而止。再往東去便是玉華國的糧倉,燕州平原。晉陽縣身處咽喉之位,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所謂的咽喉要道,也正是因為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此處也是耕地稀少,土地相對貧瘠,此處的原住民自古都在饑餓邊緣掙紮。
在晉陽縣的一個小山村的一片梯田旁,幾個小孩正在奔跑玩耍著。不遠處便是官道,一條條鋪路的青石,在經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風風雨雨之後,已經由青轉黑。這青石上曾一遍遍長出青苔,又被行路之人一遍遍踩踏,隻留下這青石在此地默默地見證著也訴說著它們曾遇到的種種過往。路旁有一塊不知曆經了多少載的大石頭,上邊依稀可以辨認出“遊仙村”三個字。
小楊子興站在路旁,看著偶爾過往的行人車輛,也偶爾會摸摸路上的青石,思緒也會隨著青石路起起伏伏,一直綿延到大山最高處,道路的盡頭。他不知道這條路最終通往何處,會不會就這麼一路跨過大山,一直走到太陽落山的地方。
“駕”“駕”,遠處傳來幾聲輕喝,而後隨著一陣“嗒嗒”“嗒嗒”的馬蹄聲,幾匹高頭大馬在山路中飛馳而過。馬上幾人皆著一襲黑衣,頭戴鬥笠,埋頭在馬身上,一手緊勒馬韁繩,一手持皮鞭朝右上方高高舉起。幾人的動作出奇得一致。幾位黑衣人的身體在馬上,伴隨著馬匹的急行的腳步一起一伏,沒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視野裏。
“一、二、三……一、二、三、四……”楊子興還在試著數清到底有幾人幾馬,但因為馬兒跑得太快,數了幾次總是出錯。還沒有完全數完幾人便沒了蹤影。數數對於他這樣七八歲的年紀來說,確實是有些困難,何況還是移動中的東西。他看了看不遠處梯田邊玩耍的小孩子們,想問問他們有人數清剛剛過去了多少匹馬,卻又沒有說出口。這些孩子並不是很喜歡和他玩,大家一起的交流很少。這倒並不是因為小楊子興長相奇特抑或他有什麼疾病,單單隻是因為他的父親是鎮上唯一的教書先生,多年考取功名,也曾是秀才。但後來便再無寸進,於是在鄉裏教書為生,也同時繼續研讀詩書,以備將來繼續趕考。
“孩子們,快回家,快回家,出大事了!”楊子興的思緒尚還沉浸在數剛剛過去的馬匹中,突然被一聲大叫拉回。朝著聲音的來向一看,正是村長趕著自己的驢車從鎮上的方向朝他們跑來。“快回家,快回家。”“村長,村長,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幾個剛剛在梯田旁玩鬧的小孩一下子朝村長的驢車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追問著。“你們不懂,快回家,待在家裏不要出來,快走,快走!”村長的語氣很急,能聽出來這不是在嚇唬他們。但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中,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村長也不再言語,急匆匆地趕著車回家,路上碰到些大人,偶爾會停下,招手讓他們靠近,然後在耳邊耳語幾句。大人們聽完便頭也不回急匆匆趕回家,把門拴上。
有幾個小孩子一道追村長的車,畢竟是少年心性,貪玩又好奇,不願意回家,都想跟在村長車後,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帶頭的叫楊大虎,是三叔家的大兒子,經常因為上山掏鳥,下水摸魚挨了不少揍。三叔和三嬸沒有為他少操心,棍子都打折了不知道多少,也沒有讓他聽話一點點,反而讓他更加地無所畏懼,是出了名的小太歲。其實大虎的心腸不壞,隻是有點貪玩罷了,有的時候有點不知分寸而已。有一次他發現在一處石壁的空隙處,有雀兒出入,當即斷定那裏肯定有個鳥窩。但是邊上有一些幹的荊棘擋住了爬上去的路。大虎當機立斷,回家拿了火折子,朝著荊棘放了一把火。結果冬天枯黃了的幹草,一粘火星子,就著凜冽的西風,嘩一下子躥了起來,燒了一大片山地。好在村裏的大人發現得及時,好多人上山拿著各種東西撲火,才把火熄了。楊三叔逮住大虎就是一頓好揍,當著一眾村裏人的麵,從下午一直打到了晚上。三叔家的二兒子二虎還有楊子興一頓幫著忙的求情也攔不住。最後還是村長阻攔才停了下來。村長說:“算了算了,三子,好歹是沒有燒到後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燎了幾片冬麥也沒啥,來年還能長出來。孩子還小,就這樣吧。教訓到了就得了。”可是大虎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虎。有一年過年,大虎和村頭木匠家的兒子木頭一起放爆竹。木頭提議炸牛糞沒意思,要不要試試炸人糞。大虎和他一拍即合,兩人開始找人糞,最後沒找到,於是二人決定把爆竹放到啞巴家的茅坑裏。卻不曾想引發了臭氣爆炸,不光是茅房的蓋屎板被掀翻,而且整個茅房裏都塗滿了糞便。啞巴雖然聽不見也說不出話來,但是腦子不傻。氣得啞巴天天在三叔家門口咿咿呀呀地罵街。好在啞巴不會說話,要不指不定得說得多難聽。啞巴一連罵了半個多月,大虎也讓三叔打得一瘸一拐的,也是半個多月才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