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一棟別墅內,色調是清淡的白灰,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沒有一點生機,要不是家政機器人亮著燈,簡直就像是一間無人居住的樣板房。
二樓,臥室。
統一的裝修風格,冷冷清清。
貼牆擺著一張木質大床,灰色被單微動,賽斯猛的睜開眼睛。
灰藍色的瞳孔豎成一條線,是完全警戒的狀態,等看清熟悉的天花板後,才漸漸舒展成一個圓。
抬手橫臥在額前,長長呼出一口氣。
沒事的。
他早就自由了。
這是他婚前靠戰功得來的獎勵,相同的房子他還有五六處。
自從脫離奧格斯家族後,他就一直住在這裏,很安全。
隻是每天醒來總忍不住害怕,畢竟這一切美好的就像夢境。
* *
自起義軍事件後,王蟲連續頒布多條法令,其中:所有雌蟲可以自行選擇繼續還是結束之前帝國強製匹配的婚姻,並且不需要承擔任何後果,引起整個帝國的熱烈討論。
有質疑,有聲討,當然更多的是支持。
感恩蟲神,他們擁有一位真正為民的陛下。
雌蟲們也開始認真思考,哪怕雄蟲在近幾年已經開始逐漸往好的方向發展,可那些日積月累的傷疤不會因為不再淌血就消失不見。
有的蟲早就過膩仰蟲鼻息的生活,毫無留戀的離開,也有的蟲因為各種利益牽扯而選擇留下,畢竟有些時候家族榮耀比個人自由更重要。
賽斯作為雌君,原本終其一生都必須被冠以雄主的名字,他的家族為了名利權勢也不會放棄這個頭銜。
可他早就受夠了這種生活。
什麼破爛雌君,說的好聽,不過是一隻高級點的玩物,如果繼續在奧格斯家待下去,他可能會直接瘋掉。
賽斯向自己的雄父雌父提出了離婚,但卻遭到整個家族的反對。
他們為了一己私欲,要將他釘死在奧格斯家的族譜上。
他當然不願意。
從前的賽斯因為懦弱,已經摔得遍體鱗傷,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繼續重蹈覆轍。
哪怕與整個星球為敵,這一次他也要為自己活著。
所幸,陛下仁慈,在麵對家族阻攔的時候替他做主,還他自由。
結果可想而知,賽斯這個名字從此被家族剔除,不過他並不後悔。
* *
賽斯拿過枕邊的光腦,打開郵件,最上麵一封是第一軍團任命書。
雌蟲望著中將兩個字不禁有些眼熱,差點就要放棄了......
與奧格斯結婚五年,每天都好像生活在煉獄。
不僅僅是身體損傷更是精神的摧殘。
為了那一點點暴動安撫,賽斯將自己完全碾碎,連渣渣都不剩,全是粉末。
可怪誰呢?
他無人可怪。
那是自己的選擇。
所以賽斯一直告誡自己,要忍,無休無止的忍。
當他被嘲笑時,忍。
當他被鞭打時,忍。
當他被踐踏時,忍。
可當他的翅翼被奧格斯反複切割,導致翅根受損,不能自如伸縮時,當所有醫生口徑一致,傷到根基,再無修複的可能時,他忍無可忍。
這對一隻軍雌來說是致命傷,代表著他將永遠告別戰場。
賽斯是絕望的。
他驕傲一生,展望過無數未來,唯獨沒有想過庸庸碌碌到終結,哪怕是在奧格斯家裏,最黑暗的時候他都沒有放棄過,可是當醫生給他診斷書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死了。
所以哪怕沒有這場雌蟲暴動,奧格斯的命也不會留太久,對於這點他由衷感謝那群反抗的起義軍。
那樣的蟲,早就該死。
賽斯麵色冰冷的繞過肩膀,摸到背後,那邊有兩處機械神經,他原本的翅根已經完全壞死,如果不借助外力,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次翱翔於天際。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收到軍部任命書,他充滿感激。
蟲神在上。
他願將餘生奉獻,忠於帝國,埋於榮耀。
* *
賽斯整理好情緒,掀開被子走到衣帽間,中間的立式衣架上掛著早已熨燙整齊的軍裝。
他伸出指尖,拂過衣衫上粗糙的金邊,冷硬的金屬配飾,最後將它拿下來,莊重的穿到身上。
旁邊托盤裏放著的數枚勳章,賽斯小心翼翼的將它們一個個別到胸口,那是他曾經作為軍雌,最為榮耀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