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葬禮(1 / 1)

葬禮上冷冷清清,前來吊唁的人寥寥無幾。

蘇荔送走了幾個街坊鄰居後,看見姐姐一身名牌地走進了靈堂。

姐姐沉默地上香,沉默地三鞠躬,沉默地走到了她麵前。

當年父母離婚,姐姐跟著母親改嫁,成了名副其實的白富美。

而她照顧癱瘓在床的父親,領著低保艱難度日。

父親還是沒能挺過這一年的夏天。

姐姐輕蔑道,“二妹,你是不是鬆了一口氣?”

蘇荔忍著悲慟,恨意橫生地看著她。

“他拖累了你這麼多年,這一走,你是不是感覺整個人都解脫了,就跟當年我離開時一樣?”

蘇荔知道她是一個生性涼薄的人,卻沒想到她可以冷情成這樣。

父親屍骨未寒,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混賬話!

當初公司破產,父親意外車禍落了個半身不遂,癱瘓在床。

母親沒日沒夜地鬧離婚,父親簽字後,她立馬改嫁給了李政。

姐妹倆個,她要帶走一個。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蘇荔。

蘇荔至今仍記得姐姐關起房門,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留下來的樣子。

往後的日子,她靠著助學貸款上了省大,利用一切業餘時間拚命地打工賺錢。

攢來的錢都用來給父親請看護,她隻能靠著那點低保活下去。

她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早點畢業,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讓父親過上好日子。

可是父親卻在畢業前夕,選擇了服藥自盡。

他陪著她走過了獨立之前的那一段又黑又窄的巷

弄。

卻在她步上大道後,不願拖累她,果斷地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他從來都不是她的累贅,卻被姐姐說成了如此不堪的樣子。

蘇荔看著眼前的姐姐,她已然被李政養廢了。

“姐,你從來不知道爸爸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些讓給你的東西,我有的是辦法拿回來。”

姐姐譏誚地挑了眉梢,還要說些風涼話時,靈堂外來了一撥人。

黑色的直柄傘撐開了雨幕,來人一身煙灰色呢絨大衣,長腿邁步地踏水而來。

傘麵輕抬,挑撥了一線雨水,蘇荔對上了斯年那張冷峻挺秀的神顏。

他的到來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蘇家在破產之前還算富裕,是和斯家齊名的豪門。

這次父親去世,蘇荔給曾經交好的世家都遞去了喪貼。

隻有斯家派了人前來吊唁。

來的人還是斯家的嫡孫,給足了父親死後的體麵。

靈堂外的隨行人員齊齊放下黑傘,一致低頭默哀。

斯年恭謹地上了三炷香,朝著靈位深深地三鞠躬。

他走到蘇荔麵前,低眼瞧著她臂上的黑紗,沉鬱地道一聲:

“節哀。”

蘇荔心酸難忍,一時間眼淚上泛,洶湧地砸了下來。

他靜默地看著她,直到她擦幹眼淚後,方才開了口:

“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開口。”

蘇荔等的就是這一句話,“斯先生,我給時維投了簡曆,一直沒收到回信,我想知道自己有沒有進麵試。”

他了然地點了

點頭,“回去給你消息。”

蘇荔目送他撐著黑傘,一步步地走進滂沱的大雨裏,回頭才發現姐姐正一臉玩味地看著她。

“他完全不認得你了,”姐姐可惜道,“二妹,難過麼?”

瀟瀟冷雨還在下個不停。

在這滿目蒼涼的靈堂裏,蘇荔斂盡眼裏的情緒,已然不知道難過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