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這一片都是居民區,沒什麼太高的建築,再加上公寓在頂樓,陽台的視野還不錯。
荊夏俯身靠在欄杆上,點燃一支煙。
她其實沒什麼煙癮,平時也不怎麼抽,隻有心煩或者疲倦的時候才會想來一支,比如現在。
身後的門雖然被扣上了,學生們的笑鬧還是聽得清楚。熱鬧和冷清隔絕出兩個世界,她好像從來都不屬於另一個。
煙霧裹挾著歎息,化在城市的夜風裏,荊夏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迷茫。
“怎麼了?”
霍楚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荊夏知道他會跟過來,懶得搭理他。
霍楚沉早料到似的歎口氣,走到荊夏身邊,跟她一起趴在了陽台的欄杆上。
“還是不習慣普通人的社交?”他半笑著問,伸手拿走了荊夏指尖的煙,跟著吸了一口。
荊夏沉默,看著他的唇在自己銜過的地方落下,側頰翕動,似乎是用舌頭頂了頂煙蒂。
她也有這個習慣。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小的動作像一苗落在油鍋裏的火星,剛才還能隱忍的委屈,霎時間就有些難以控製。
於是她扯過霍楚沉手裏的煙,在欄杆上摁滅,轉身道:“你把我往回推的時候,沒想過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霍楚沉沒說話,半晌才笑了笑,有些無奈地道:“那就多試試。”
荊夏無語,憤懣地轉身,再看了眼身後那群會因為“真心話大冒險”而興奮尖叫的年輕人……
“霍楚沉,”她平靜又頹喪地道:“那你告訴我,哪個普通人的男朋友,會在約會的時候被突然帶走?哪個普通人,會提心吊膽十個月,不敢看新聞,卻又到處搜索消息?還有哪個普通人,會在見到做夢都想見到的人之後,第一反應是害怕?”
荊夏一口氣說完,有些氣喘,她頓了頓,問,“你覺得我還回得去嗎?”
霍楚沉不說話,撐在欄杆上的雙臂晃了晃,看著遠方的眼神有些放空。
“我不僅回不去平凡人的世界,現在你還把我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
荊夏有些累,語氣緩下來,“你說,我該怎麼辦?”
霍楚沉依然沉默。
深邃的輪廓背著光,略微有些模糊,削弱了五官的鋒利。荊夏突然覺得,他比兩年前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改變了太多。
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遇到了她。
“算了……”荊夏扔掉手裏的煙蒂,轉身要走。
胳膊卻被霍楚沉從身後拉住了。
動作依然輕巧而迅捷,男人一個轉身,把荊夏困在圍欄和身體之間。
“這十個月我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他的聲音很纏綿,低沉而蠱惑,像一把優雅的大提琴。
荊夏按捺住悸動的心跳,倔強地仰著頭瞪他,想好的質問還沒出口,霍楚沉的胸膛和手臂就壓了下來,把她狠狠摁進懷裏。
“我不聯係你,是因為我不敢,那天帶走我的人是中情局。我一直在為國防部做事,他們都知道。”
“那為什麼……”
“內部清洗,”霍楚沉說得很輕巧,“無論你是誰,隻要勢力一強大,總會被忌憚的,他們想除掉我很正常。”
“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荊夏怔愣地抬頭,這時才感到了一股心有餘悸。
霍楚沉笑了一下,依舊是那副輕鬆的語氣,“我雖然做地下生意,可說到底我是個商人。商人逐利而生,任何時候都要懂得控製風險,也不需要有立場。”
似是而非的話,荊夏卻隱約聽懂了。
所謂控製風險,就是給自己留後路。什麼樣的後路,能讓霍楚沉跟中情局抗衡,荊夏想著就覺得背心起了一層薄汗。
“你不會……”她頓了頓,踟躇道:“你不會暗地裏還幫其他政府做事吧?”
霍楚沉隻是溫柔地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讓別人幫你無非兩種情況,幫你對他們有利,或者不幫你對他們有損失。我跟他們打交道那麼些年,多多少少會知道這些對我有利的消息,關鍵時候拿出來做交易,能救我一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