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暗指我等花商不忠於朝廷嗎?就連你們知府大人,萬不得已提及這種話,都得挑個暗室隱處,你若手中無鐵證,便是汙蔑我等,老子我……”
最先跳出來大罵楚麟的人,是功德花會掌櫃徐長德。這人楚麟雖未曾見過,幸虧羅念秋在後頭嘀咕了一句,他心裏才有了數。早先他被徐長功找麻煩時,就覺得徐長功此人雖是書生,性子裏卻有點蠻橫無理,現在一看徐長德那副惡霸模樣,看來這性子多半是他們徐家一脈相承下來的。
不僅是徐長德,其餘幾個花盟會掌櫃管事的臉色也頗為難看。這時蛟壬在身後輕咳了一聲,楚麟順著他暗示的目光一瞧,之間下台口處冒著幾個腦袋,正是幾名少盟會子弟正急迫地觀察著情勢。
諸多目光之中,除了正後方唐朱玲態度不得而知外,倒有一大半對楚麟露出了敵意。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楚麟反倒覺得今日花仙真的降臨了此處,還賜下了一股神力給自己。
“我不記得自己有舌戰群儒的勇氣。但為什麼今天一點也不怕?反而冷靜的很?”他抬起手,不可思議地望著沉穩的五指。遍布於周身百骸的自信,最終流入雙目中化為了笑意,而那種笑意再化為一顆火槍子彈,直接擊向了他的目標。楚麟既沒有與花陵太學辯論的閑情,也沒有和花盟會吵架的逸致,為了避免越來越多的無故樹敵,他索性將矛頭直指按察使:“按察使大人,不知大人在白蓮教中是何職位?”
“……”台下所有人都沒了動靜,每個人都在忙著做一件事——
轉頭。
猜魁台上的教書先生們一律往右轉頭,掌櫃與其他賓客們都是往左轉頭,台下的院生們個個都往後轉頭。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猜魁台上位居中央,身份最為高貴的東州州府按察司使。
是的,校祭這一天,不論師生主客、天地玄黃、少盟十德,所有人都把一整年的驚訝詫異都用完了。
剛才開始,唐朱玲就一直沒閉上過嘴巴,這會兒,她正揉著發酸的頰顎,心裏也被憂愁折磨地酸痛起來:“這渾少爺還故意挑釁按察使,他到底有什麼把握?”
想到這兒,唐朱玲忽然靈機一動,就在旁人都轉頭直盯著按察使左看右看時,唐朱玲的目光卻轉到了一個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地方。
她看到了大吉與三如,兩人此刻依舊站在台邊,大吉臉上急迫的神情昭然若現。唐朱玲一看這神情就知道,如果不是三如死死拉著,他隨時都有可能衝過去拉走楚麟。
“看大吉這模樣就知道,公公他……不,程老爺他根本沒有回花陵都。渾少爺根本沒有底牌,他隻身在對按察使耍詐!是啦!他這人最會演戲,一定隻是在逞強!”
正在此事,按察使那邊卻已有了動靜。平和慈祥的笑意自然地掛在按察使的臉上,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毫無可疑之處,反倒像極了一個無懼誹謗的君子。在這種鎮定的表情中,按察使好整以暇地緩聲反問道:“不知這位楚捕頭,是掛職花陵都府衙門?還是洳陵都府衙門?祿職何方?品職幾許?”
“老滑頭!”麵對他的反擊,楚麟不禁皺了皺眉頭。
官祿品三職的區別,楚麟自然是從小學過的,他甚至能背出程邢的三職分別是驅北將軍、王營掌旗祿、以及從四品級。可遺憾的是,楚麟預測不出一個捕頭的三職當有多高。
正在此時,他卻感受到一股香風從身後撲鼻而來
唐朱玲一個箭步走上前,站到與楚麟並肩之處,吸足了氣大聲回道:“我是花仙廟弟子!東州秋林驛人士,花陵都府衙門線人!我與楚捕頭都是……都受了花陵都府總捕頭李進的密令,前來書院探查白蓮賊的動作!”
唐朱玲這一把火上澆油,幾乎讓台下所有人轉斷了脖子,而在一片嘩然之中,按察使卻沒有了聲音。始終留意著他的趙管事凝神傾聽,隻聽見按察使低笑了一句:“哼……果然是拿李進當擋箭牌嗎?”
有了唐朱玲這一出麵,原本對楚麟不利的局勢又有了變化。作為一名憧憬捕快的人,唐朱玲對捕快的三職自然了如指掌,輕而易舉便答出了按察使的質問,將李進的三職身份交代地清清楚楚。
下麵都是熱血書生,聽唐朱玲說得頭頭是道,對兩人身份再沒了懷疑。一時間,凝聚在按察使身上的目光中,疑慮和忌憚之色愈加嚴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