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大學 第一百八十九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2 / 2)

一股暗流,就在這些來來去去的目光中,變得越發洶湧。

與周圍的“自己人”使過眼色後,朱學監的思緒不禁回到了從前:當年為了製止少盟會與十德殿的爭鬥,朱千文苦思冥想,終於決定用“唯才是用”來終止雙方的相鬥。然而玉全登上學宮長之位後,卻忽然背叛了自己這個恩師,將書院內鬥推上了另一個高峰。至此數年來,花陵太學中三派四門互爭不停,再也沒有了從前恬淡求學的境界。

“好好一個學府,卻被內鬥荒廢了數年光陰。今日,就算落得個不公之罵名,老夫今日也要讓整個花陵太學的院生們知道,這出《五鼠鬧東京》裏想說的話,就是老夫要說的話。全院同心不分彼此,才是我朱千文治學之道。隻要今日黃字門奪得頭魁,羅念秋這女娃也就有了更改校規的機會,到時候老夫自會安排她提出合適的諫言。玉全,今日之後,你這強行將院生分為三六九等的聽雨樓,就將不複存在了!”

“朱兄這雙目中的精光,貧道是多年未見了。那是當年……你我還是求學赤子時,朱兄談起將來抱負時的目光。看來今日他決心已定,這黃字門奪得頭魁的事,也算是無從更改了。”從遠處斜角裏望著朱千文,白鹿道長心中卻無一擊必勝的把握:“隻是……暗中聯絡所有與聽雨樓無關之人,以學監之權,將黃字門推上頭魁之位,正式與聽雨樓反目成仇……這一招單刀直入,總讓貧道有些忐忑,這玉全反客為主壓製了朱兄多年,可會如此簡單就範麼?”

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不論是朱學監也好,白鹿道長也好,在這一刻,他們的目光都局限在了聽雪樓頭子——玉全一個人身上。

白鹿道長空有一身已入化境的內功,可以聽清極遠處的細小聲音,卻也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猜魁台的這些大人身上。若是他能分些心神到台下,或許後麵發生的事情,就會不甚相同了。

在朱學監一黨的疏忽下,玉全布置在台下的動作,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逐漸完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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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台下幾路大仙各顯神通的時候,台上的第二幕正演到好看的地方。

《五鼠鬧東京》這一典故本就不複雜,經過了楚麟的幾次修改後,更加是簡潔明了了。第二幕表麵上是“五鼠登場,玉堂攔轎”,但其實每一位女五鼠上場亮招時,嘴裏都有一段念詞,五段念詞拚接起來,基本就將“無德太師一手遮天,迫害無辜家破人亡”的事情講了個大概。

或許是帶了些私心吧,錦毛鼠一角在經過楚麟的潤筆後,成了一個有幾分偏激的人物。

此刻,唐朱玲已說完了輕佻的詞,按照戲本,她的神色已逐漸肅然了起來:“百姓水深火熱,朝中哪有好人來!什麼鐵麵無私?什麼夜審陰案?隻怕都是你包黑子自抬清名的手段罷了!”

“包拯隻知有罪無罪,不論清名汙名。包拯是什麼官,自有百姓公論。”蛟壬也配合地收起了戲謔腔調,躲在“一塊轎子”背後,一字一字嚴正地回答:“倒是白少俠攔停朝臣官轎,除非喊冤、護命、急驛等要事,便少不得一件重罪了!”

唐朱玲打起精神,手腕震出一朵劍花:“狗官安敢大放厥詞?可知白某利劍離你隻有寸許!我若遞劍……”

“你若遞劍,我包黑子無非就真的去陰間走一遭,查出幾處人命冤案也好;不過你白少俠與陷空島諸位豪傑……就難逃一個逆反之罪了。”蛟壬謹慎地控製著聲調:“屆時,‘五義’之名,皆成笑柄!”

“你……好,我白某並非怕你,隻是很想知道,你包黑子究竟是真的無懼生死,還是裝腔作勢。你剛才不是說,隻要有冤情,攔官轎就不算罪過麼?白某此間正有一樁天大冤情,隻是事涉當朝太師,看你這鐵麵無私敢不敢接狀?!”

“罪行不論貴賤,隻要白少俠有真憑實據……”

台上,唐朱玲與蛟壬對戲的聲音越來越響,聽得朱千文學監不住點頭。全篇戲文中“強調公平”的隱喻,就是在這段對戲中才初見端倪。見時機已到,朱千文悄然做了個手勢,與他說好的幾位先生立刻會意,對台下的幾名得意門生也示意起來。

那幾個心腹院生得了指令,立刻在下頭人群中造起勢來。

“此戲頗有深意啊!古今真理確實如此,對錯從無貴賤之分,就算在下是天字門生,也有做得不如黃字門師兄弟的地方,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