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學宮長多次以“激勵好學”為由,提高了天字門生每月能領的株錢,同時壓榨黃字門生;
而內院教室不足,也是因為學宮長大肆建造先生私宅,將可以新辟教室的土地占了個精光。在他的布置下,二十八星宿教室雖然巧奪天工,卻正好能容納天地玄三門院生上課,兩百名黃字門生隻得被排除在外。
雖說學宮長如此行為有“煽動”之嫌,但根據柳天資的說法,近年來花陵太學天地二字門生中的確人才輩出,再加上內院星宿教室如仙境般的環境,確實為學府贏得不少名聲,讓花陵太學登上了東州第一學府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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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下午去找柳先生,並不僅僅是為了讓他疏通關節,讓同學們放心來幫玲兒,也是為了驗證我的猜想。”這會兒,楚麟已然喘勻了氣:“花陵太學這幾年的風波,多半就是這位玉全學宮長大人的手筆了。”
蛟壬直搖頭:“驗證你自己的猜想,還不是為了小唐的安全?她讓你寫的那出戲,就是抵製內鬥的調調,你怕明天她牽頭在台上演了,萬一書院裏的內鬥之風有所減緩,破壞了學宮長的布置,她就會被視作眼中釘吧?”
“是啊……”楚麟一歎:“她這人,太愛打抱不平了,總是陷入險境而不自知呢。”
“而你呢,就陪著她跳險境,我呢,就負責幫你們化險為夷。”玩笑歸玩笑,蛟壬很快肅然問道:“隻是有件事我不太懂,為什麼你一定要從柳先生處驗證猜測呢?他有什麼不同?”
既然所查之事已有了明確的方向,楚麟這幾日進出內院低調了不少,有幾次都是靠著蛟壬的影術暗中來回,包括今日下午那次也是一樣。所以蛟壬自然知道,他每次去內院找的都是誰。
“很簡單,柳先生會武。”
“所以呢?”蛟壬一時沒聽懂。
“想要摸清一場爭鬥的緣由,查證自然不可偏頗,陣營雙方的立場都要去聽,卻又不可多聽。”每次蛟壬卸下那股高深莫測的架子時,楚麟總會有些得意:“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想要調查學府內鬥的事情,找一個熟悉此間的局外人,不失為一條捷徑。”
“你是說……因為柳先生會武,所以他會被那些文人排斥,所以他就兩不相幫……就是局外人了?”
“有一些道理。老蛟你注意過沒有,柳先生教書的地方,是距離內院大門最近的。”
“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
當初唐朱玲第一回進內院,是跟著江姬芸去整理箭靶,當時她第一個遇上的先生就是柳天資。這其中自然有江姬芸與陸、柳二位先生相熟的緣故,可柳天資負責的教室、甚至他的私邸住處,也的確被建在了最靠外的那片地方。
楚麟分析道:“行以寫心,學宮長心中將柳先生當做了外人,自然也就給他分了那塊地界。”
“還真是,你小子有點心理學潛質啊。”
“什麼潛質?”
“不……那個柳先生立場中立這件事,我已經抹平了,他入校數年,又兩不相幫,的確是你探聽消息的最佳人選。”蛟壬追問著:“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就算那個叫‘玉全’的老家夥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莫非原本應該分發給黃字門生的錢,他克扣下來入了自己的口袋?”
“不,這正是我和柳先生想不通的地方。”一談到這兒,方才還口若懸河的楚麟,滿臉都是想不通的表情:“那些從黃字門生身上扣下的錢,貼補天字門生的雙倍株錢,再雇人給其他三門院生漿洗衣裳、配墨換筆……這筆帳算下來,並沒有多少油水可拿。柳先生說他細算過,學宮長說不定還往裏貼補了些銀錢。”
蛟壬失笑:“就算自掏腰包,也要讓一半人撐死、一半人餓死?這學宮長莫不是瘋子?看著大夥兒鬥來鬥去就開心?”
“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所以我才替玲兒擔心。”楚麟坦言道:“若是能知道學宮長為何如此施為,見招拆招倒不難了。”
“我用影術潛伏在他身邊呢?”
“你的影術隻能偷聽偷看,可旁人腦子裏想的事兒,你這個夜盜偷得到麼?”
“偷不到……”
“那不就成了?”楚麟一拍膝蓋站起身來:“用賭桌上的話講,與其絞盡腦汁去猜他的牌,還不如逼他亮牌來的痛快。”
“逼他亮牌?”
“你以為,我幹嘛拖著一身傷,也要把明日上台的諸位同學都集合到一處?”